老者看着林世彬,语气稍缓,但依旧严肃:“你啊,重旧情是好事,但如果旧人自己不知进退,你再去强求,就是徒劳,甚至引火烧身。”
“事到如今,谁也救不了他。你也不要再白费力气,更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林世彬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句:“......好的,老师。”
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追问道:“他那边,到底能牵扯到你多少?你给我句准话。”
林世彬保证道:“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最近这些年,我和他直接联系很少。”
“不尽然吧?”老者微微眯起眼睛,“我怎么听说,你手底下那个小曹,跟他走得可不是一般的近。”
林世彬脸色微变,支吾道:“额......这个,下面人的具体往来,我不太清楚......”
“哼,这个小曹,也不是个省心的灯,最关键还无能。”老者语气带着鄙夷,“连个羊城局局长的位置都坐不稳。”
“最后被叶怀山的人灰溜溜地赶了出来,到了京城依然不思进取,搞那些有的没的。当初,你就不该把他弄过来。”
“我当时想着,总归......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林世彬试图解释。
“识人不明!”老者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慨,“在这一点上,你不如叶怀山!”
“你看看他带出来的人,尤其是那个祁同伟,这些年立了多少大功,给他涨了多少脸。”
“而且,在他的居中周旋下,那三人已经隐隐在一条阵线,如果接下来,黄再......”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略显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唉,你们啊,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老齐那个儿子不争气,他自己又拎不清,还在四处活动,看来想再进一步是没什么指望了。你这边又......碰到这个事!”
“真是多事之秋啊!”
林世彬无奈,确实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曹东单拎出来还能看,跟祁同伟一比就差太多了。
他看了看老人,试探着问:“老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连不断,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浑水摸鱼?”
“有没有人摸鱼,我心里自然有数。”老者目光深邃,“但归根结底,是你们自己先把柄送到了人家手里。齐家的儿子去小刘分管的那一摊子搞事,简直是自毁城墙,这还能怪别人浑水摸鱼吗?”
“罢了,你回去吧。这两年,你管的那件事,总算还有些功劳和苦劳。只要你不再插手不该插手的事,稳当一些,就不要过于担心了。”
“其他的,”老者闭上眼,仿佛倦极,“你都不要管了。”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林世彬连忙起身,恭敬地应道:“是,老师,我明白了。”
林世彬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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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门西郊,翠湖苑别墅区。
b7栋别墅院门紧闭,厚重的窗帘拉起,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来星平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里那部特殊定制的卫星电话已经热的有些发烫。
整整一天,他都在和他以前那些个老领导、老大哥们联系。
然而,结果却让他越来越心凉。
除了一些含糊其辞的推诿,大部分都是让他赶紧离开,给他们时间周旋。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是自身难保,只想让自己赶紧出逃,就此消失。
刚才,他的铁杆何之顺那边传来的消息更让他心沉谷底。
祁同伟自调查组抵达后,就再未离开过驻地半步,全程陪着调查组。
这无疑更加印证了,祁同伟前几天来鹭门,就是冲着他来星平来的。
这个王八蛋,真该死啊!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曹东的电话才终于打了进来:
“曹局!京城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二哥他......怎么说?”来星平迫不及待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曹东沉重的叹息:“老板说了......这次上面铁了心,情况……凶多吉少。”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从曹东这里听到二哥的消息,来星平还是感觉一股寒气窜遍全身,四肢都有些发麻。
他比谁都清楚,他织就的那张看似庞大的关系网,真正核心的,能在生死关头指望上的,只有二哥这一根线。
如今这根线传来这样的消息,意味着......没有别的退路了!
“老板让你立刻走!把所有该处理的痕迹都清理干净,做好长期待在国外的准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边的事......将来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去加拿大吧!那边......没有引渡条约!”
来星平喉咙发干,胸口堵得厉害。
他有一万个不甘心,他在鹭门经营多年,打下这片江山,积累了泼天的财富......但如今大势已去......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都他妈怪那个祁同伟!要不是他使诈把老子骗回来,再躲上几个月,等风头过去,凭二哥的手段,早晚能把这事摆平!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
曹东在电话那头劝道:“老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没有他祁同伟,也会有别人。时也,命也!”
“老子饶不了他!”来星平眼中爆射出怨毒的光芒,“真当老子是泥捏的?我这就给他下个江湖追杀令!我就不信,一千万,还买不了他一条命!”
“江湖追杀令?什么乱七八糟的?老来,你可别乱来!祁同伟现在动不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安全离开!”
“你放心,境外的组织,匿名悬赏,查不到我头上!”来星平语气狠厉,带着一种穷途末路般的疯狂,“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得罪我来星平,就算我走了,也没他好日子过!”
他不等曹东再劝,径直挂断了电话。
幽暗的别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