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新界,一家看似普通的西餐厅角落。
郭家大儿媳独自坐在卡座里,双手紧握着手袋,当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大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时,她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张强咧嘴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和打量:“郭太太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敢一个人来跟我谈,佩服!”
郭太太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挺直背脊,开门见山:“张先生是吧?我先生呢?我要确认他安全。”
“放心,”张强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郭先生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安全得很。不过嘛......要是再没钱赎人,这安全不安全,我可就不好保证喽。”
“钱的事情好说,我要先确保我先生的安全。”郭太太的语气异常坚定。
“爽快!”张强似乎很欣赏她的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按了免提。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张强道:“让郭先生接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虚弱却熟悉的声音:“喂…...?”
“老公!是你吗老公?你怎么样?”郭太太瞬间泪如雨下,对着手机急切地呼喊。
电话那头的郭先生听到妻子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复杂:“别哭了……怎么是你来?老二老三呢?”
郭太太哽咽着,难以启齿:“他们……他们不方便……”
郭先生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只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你辛苦了。”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张强已经不耐烦地收回了手机,掐断了通话。
“怎么样,郭太太,这下放心了吧?我张强这人,最讲口碑,只求财,不伤人。钱到位,人立刻平安回家。”
郭太太迅速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二十亿现金太多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筹到。”
张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郭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你们要的这个数,太离谱了!”郭太太反问道,“就算是抢银行,一次又能抢多少?”
“抢银行?”张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跟你们这些富商比起来,我们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我们不都是在抢吗?而且你们已经抢了港城百姓几十年了!”
“本事上,我们都一样!只不过抢的方式不同而已。这就是一桩生意!”
郭太太毫不退缩,抓住他的话柄道:“既然是生意,那就能讨价还价。”
“五亿。这是我目前能立刻调动,并且不会惊动太多人的最大数额。你也知道,郭家不是我先生一个人的,还有另外两房。”
张强被她气笑了:“哈!郭太太,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就不怕我让你也留下来,陪你老公?”
郭太太的心猛地一缩,但面上依旧强装镇定:
“我相信张先生是求财,不是寻仇。五亿这个数,对郭家来说,是可以内部消化而不至于鱼死网破的数目。”
“如果是二十亿,其他股东和家族成员绝不会同意,到时候你们一分钱拿不到,你还会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个数字,对我们双方都最合适。”
张强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行!郭太太厉害,我张强佩服!我给你这个面子,六亿!六六大顺,图个吉利!怎么样?”
郭太太立刻点头:“好!就六亿。下午,你们来我家装钱。”
“痛快!”张强一拍桌子,倒是生出几分欣赏,“郭先生能娶到你,真是他天大的福气!”
当天下午,三辆不起眼的小货车驶入郭家豪宅。
张强带人如约而至,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沉默中,将整整六亿港币现金搬上车厢。
钞票堆叠如山,塞满了三辆小货车的车厢。
当晚,在被囚禁多日后,备受折磨的郭先生终于被释放,踉跄地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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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豪宅内,灯火通明。
郭先生洗去一身污垢与疲惫,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但精神上的创伤却难以立刻抚平。
老夫人看着儿子苍白憔悴、惊魂未定的面容,忍不住老泪纵横,紧紧抓着他的手,反复念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郭夫人也在一旁默默垂泪。
郭先生强打精神,轻拍老太太的手。
沉默片刻后,他环顾四周,眉头渐渐蹙起:“老二和老三呢?”
老夫人眼神闪烁,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们……唉,正好都在外地有紧要事务,一时赶不回来……”
郭先生闻言,嘴角牵动了一下,最终没再追问,但眼底深处的失望与寒心却难以掩藏。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眼中带着不甘与愤懑:
“妈,难道我们郭家就这么算了?真就拿这帮无法无天的悍匪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夫人摇了摇头,她历经世事,知道儿子心有不甘,劝道:
“这些人都是亡命徒!我们是瓷器,他们是瓦片。瓷器怎么能去跟瓦片硬碰?斗赢了,我们一身伤;斗输了,更是万劫不复。不值得!”
“而且,他们现在手里攥着几个亿,有了钱就能请大律师,就能办好多事,港城的法律也奈何不了他们。”
老太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继续安慰道:“你放心,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拿了钱,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动我们郭家。”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请几家可靠的保安公司,出入多带些人,自己千万注意安全。”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你真想出这口气,以后再找机会吧!”
郭先生默然不语,他知道母亲说的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但他出生就是金山银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
那股被勒索、被羞辱,以及两个弟弟无情反应的憋闷之气,像一根刺扎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