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娘，我这份大礼，你可还喜欢？”
慕容翊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随着铃铛声一同渗入破败的山神庙。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影，手中那串九音铃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云微缓缓站起身，将沈砚冰冷的身体护在身后。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已燃起冰冷的火焰。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慕容翊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铃铛：“不过是让他体验了一下西夏秘术的精妙。九铃锁心，顾名思义，就是用音律锁住心脉。铃响则心动，铃停则心止。”
他踱步走进庙内，目光落在沈砚毫无生气的身体上，满意地点头：“看来效果不错。”
凌风拔剑指向慕容翊：“解药！”
“解药？”慕容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凌侍卫，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毒，这是一种...艺术。”
他忽然摇动铃铛，清脆的铃声在庙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上沈砚的尸体应声而动——他猛地坐起，眼睛倏地睁开，依旧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看，”慕容翊得意地说，“他还能动，还能睁眼，甚至...还能杀人。”
随着他的话音，沈砚僵硬地站起身，动作机械如同提线木偶。他转向云微，缓缓抬起手，做出掐颈的姿势。
“王爷！”凌风惊呼，“那是云娘娘啊！”
沈砚毫无反应，继续向云微逼近。他的眼神空洞，动作却带着致命的精准。
云微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沈砚，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能听见我，对不对？”
慕容翊大笑：“别白费力气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听话的傀儡！”
铃铛再响，沈砚的动作骤然加快，一把掐住了云微的脖颈。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窒息。
“娘娘！”凌风想要上前，却被慕容翊的侍卫拦住。
云微没有挣扎，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沈砚...看着我...”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她看见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那波动转瞬即逝，但掐着她脖颈的手，力道却微微松了一分。
慕容翊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皱眉，更加用力地摇动铃铛：“杀了她！”
沈砚的手重新收紧。云微的视线开始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忽然想起周太医给她的那个瓷瓶——假死药的瓷瓶。瓶底似乎刻着什么...
“...血...”她用尽最后力气说道，“你的...血...”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沈砚猛地松开手，云微跌坐在地，剧烈咳嗽。而沈砚则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那声音完全不似人声。
“怎么回事？”慕容翊惊疑不定，更加疯狂地摇动铃铛。
但这一次，铃声中，沈砚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竟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慕容...翊...”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却带着清晰的恨意。
慕容翊脸色大变：“不可能！九铃锁心从未失效过！”
沈砚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每动一下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看向云微，眼中是她熟悉的温柔与痛楚。
“微微...”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在半途停住，“走...”
云微抓住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凌风趁机突破侍卫的阻拦，护在两人身前：“王爷，您醒了？”
沈砚的呼吸急促而不稳，显然在与体内的某种力量抗争：“九铃...锁的不是心...是毒...”
云微猛地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九铃锁心有毒！
“所以铃铛声不是在控制你，而是在激发你体内的毒素？”她急切地问。
沈砚点头，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艰难：“毒血...破铃...”
慕容翊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冷笑着再次摇动铃铛：“垂死挣扎！既然你不肯乖乖做我的傀儡，那就去死吧！”
铃声比之前更加急促尖锐。沈砚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七窍中渗出黑色的血液，那模样凄惨可怖。
“不要！”云微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痉挛，“停下！求求你停下！”
慕容翊的笑容残忍而愉悦：“这才是九铃锁心的真正效果——以音律催发体内剧毒，让中毒者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沈砚，你能撑多久呢？”
沈砚在云微怀中蜷缩成一团，黑色的毒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染透了她的衣襟。但他的眼睛始终看着云微，那眼神中有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凌...风...”他艰难地唤道。
“属下在！”凌风单膝跪地，眼中含泪。
“带她...走...”沈砚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永远...不要...回来...”
凌风咬牙：“属下誓死保护王爷和娘娘！”
沈砚猛地抓住云微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答应我...活下去...”
云微摇头，泪水滴落在他脸上：“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忽然凑近她耳边，用尽最后力气低语：“虎符...在...”
他的话没有说完，又一阵剧烈的痉挛袭来。这一次，他直接痛得昏死过去，唯有那只手还死死抓着云微。
慕容翊停止摇铃，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看来游戏该结束了。云娘娘，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请？”
凌风持剑挡在云微身前：“想要伤害娘娘，先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去！”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投降！”
慕容翊脸色一变：“大周官兵？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云微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沈砚袖口渗血的细节。难道他一直在用某种方式向外界传递消息？
凌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低声道：“娘娘，这可能是王爷的安排！”
慕容翊当机立断：“带走沈砚！”
几个侍卫上前想要抢人，凌风挥剑阻拦，与他们战作一团。云微紧紧抱着昏迷的沈砚，忽然感觉到他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她小心地摸索，竟从沈砚贴身的衣袋里找出一个小巧的玉瓶。瓶身温热，里面装着深红色的液体。
这是...血？
她忽然想起沈砚的话——毒血破铃。
难道...
趁着凌风与侍卫缠斗的间隙，云微拔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沈砚心口的铃铛痕迹上。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深红色的液体一接触到皮肤，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铃铛形状的印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你在做什么？”慕容翊发现了她的动作，厉声喝道。
云微不理会他，将剩余的液体全部倒在沈砚心口。随着印记的消退，沈砚的呼吸竟然渐渐平稳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惨白。
慕容翊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你毁了我的作品！”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云微的刹那，庙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火把光中，一个身着戎装的身影立在门口。
“禁军统领萧煜在此！逆贼慕容翊，还不束手就擒！”
云微抬头看去，只见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禁军士兵，为首的将领正是萧煜——沈砚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慕容翊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他狠狠瞪了云微一眼，忽然摇动九音铃，身形一闪，竟从庙后的暗门逃走了。
萧煜带人欲追，云微急忙喊道：“萧将军，先救王爷！”
萧煜这才看见倒在地上的沈砚，脸色大变：“王爷！”他快步上前，检查沈砚的状况后，神色凝重，“王爷中毒已深，必须立刻救治。”
云微紧紧抓着沈砚的手：“他还有救吗？”
萧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这是王爷事先交给属下的解药，说是若他中毒，就以此药救治。”
云微怔住：“他...早就料到会中毒？”
萧煜点头，眼中满是敬佩：“王爷以身作饵，就是为了引出慕容翊和太皇太后的势力。”
他给沈砚服下解药，然后对云微道：“娘娘，此地不宜久留，请随属下转移。”
在禁军的护送下，他们很快转移到了一处安全的宅院。大夫为沈砚诊治后，确认毒素已经控制住，但能否醒来，还要看他的意志。
云微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夜深人静时，她握着沈砚的手，低声诉说：
“你总是这样，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却从来不告诉我。你以为这样是在保护我，可你知道看着你一次次涉险，我有多心痛吗？”
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但手指似乎极轻地动了一下。
云微没有察觉，继续说着：“沈砚，如果你能听见，就快点醒来。我还有太多话要对你说，太多问题要问你...”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趴在床边睡着了。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沈砚苍白的脸上。他的睫毛极轻地颤动了一下，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枕中。
而在院外的暗处，萧煜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密报上只有一行小字：
“太皇太后已知悉一切，三日内必有所动。”
夜还很长，而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