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醉仙楼,气氛并未因击退敌人而轻松。薛冰与冷若冰各自坐在房间一角,一个把玩着茶杯看似悠闲,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陆小凤;另一个则抱剑闭目,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司空摘星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大声说话。
陆小凤只觉得那两道无形的视线在他身上交织,一道炽热,一道冰寒,让他坐立难安。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那个……今日多亏……”
“小凤,”薛冰忽然打断他,声音甜得发腻,起身走过来,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到他面前,“打了半天,渴了吧?这是我特意为你泡的,用的是江南新到的雨前龙井,你尝尝。”她笑语盈盈,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蜜意,仿佛刚才在望江亭与人兵刃相向的不是她。
陆小凤刚要去接,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空腹饮茶,伤身。”
冷若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陆小凤面前那碟几乎没动过的点心上。她起身,端起点心,走到陆小凤面前,动作略显僵硬地放下,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先垫垫。”她的眼神与薛冰在空中相遇,瞬间激起无形的火花。
陆小凤看着面前一边是香气袅袅的热茶,一边是精致可口的点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
“咳咳,”花满楼适时开口,温润的声音化解了几分尴尬,“陆小凤,关于那西域香料和布料,我或许想起一些事情。”他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家父早年行商西域,曾带回一些异域奇物。我记得他提过,西域有一支名为‘乌斯藏’的部族,擅长炼制一种带有苦杏仁气味的特殊香料,常用于祭祀或某些隐秘仪式。而那种非丝非棉的黑色织物,似乎也与这个部族有关,据说只有他们的祭司或高层才能穿戴。”
“乌斯藏……”陆小凤沉吟道,趁机将手收了回来,摩挲着下巴,“看来,天枢堂与这个西域部族渊源极深。他们潜入中原,重组明月楼,所图必然不小。”
司空摘星插嘴道:“龟孙子老爷那边还没消息,我们总不能干等着吧?要不,我去西域走一趟?探探那乌斯藏族的底细?”
陆小凤摇了摇头:“不急。天枢堂既然主动现身试探,必然还有后招。我们若贸然前往西域,反而可能落入圈套。眼下,还是等龟孙子老爷的消息,他那里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关键。”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片刻后,店小二引着一位风尘仆仆、作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那男子见到陆小凤,立刻躬身行礼,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陆大侠,小人是花家商号的管事,奉七公子之命,日夜兼程送来此信。说是您要的消息,有眉目了。”
花满楼微微颔首:“是我之前传信回家中,动用家族关系网查探的。”
陆小凤精神一振,立刻拆开信函。信中的内容让他脸色微变。信上提到,近半年来,西域乌斯藏族的商队活动频繁,且与中原几个原本不起眼的镖局、货栈往来密切,资金流动巨大。更重要的是,信中提到,大约三个月前,曾有一批乌斯藏族的“使者”,秘密拜访过京城一位极有权势的王爷——镇南王朱韬。
“镇南王……”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这位王爷,可是出了名的礼佛向善,不同政事,怎会与西域神秘部族扯上关系?”
线索似乎指向了更深的漩涡。天枢堂、乌斯藏族、镇南王……这几者之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联系?
“看来,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这位‘不同政事’的镇南王了。”陆小凤将信纸放在桌上,沉声道。
“我去准备。”冷若冰立刻起身,言简意赅。她似乎急于离开这个让她感到不适的氛围。
“我也去!”薛冰几乎同时站起,挽住陆小凤的胳膊,“王府那种地方,规矩多,眼线也多,我陪你去,也好有个照应。”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冷若冰,“总比某些只会动剑的冰块脸要方便行事。”
冷若冰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她冷冷道:“累赘。”
“你说谁是累赘?”薛冰柳眉倒竖。
眼看战火再起,陆小凤一个头两个大,连忙站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都去,都去!司空,花满楼,你们留守,等龟孙子老爷的消息。我们三个……”他看了看左边俏脸含嗔的薛冰,又看了看右边背影僵硬的冷若冰,硬着头皮道,“……去探一探那镇南王府!”
他心中哀叹,这查案之路,怕是比直面天枢堂的刀剑还要凶险万分。这两位姑奶奶的醋坛子,简直比任何机关陷阱都更难应付。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这左右为难的戏码,怕是还要继续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