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展开轻功,身形在夜色中如一道青烟,直奔西郊。夜风刮过他的耳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疑云。司徒莫问的话在他脑中回响——“赤焰蛊”、“拜火教”、“汲取精元”……礼王府的乐伎云袖,身上被种下此等邪术,绝非偶然。
礼王府戒备森严,一个乐伎如何能轻易被种下这等需要时间和隐秘的邪蛊?有两种可能:要么,王府之内有拜火教的内应,且地位不低,能接触到乐伎并掩人耳目;要么,云袖是在告假离府期间遭遇不测。但若是后者,为何尸体会被抛回护城河,如此显眼地指向礼王府?这更像是一种挑衅,或是刻意要将调查的视线引向礼王府。
那名六扇门捕快之死,显然是灭口。他手里攥着的火焰纹碎布,是关键证据。他很可能在调查云袖背景或失踪前后行踪时,发现了与拜火教相关的线索,甚至可能追踪到了某个嫌疑人,才遭毒手。凶手武功极高,出手狠辣,绝非普通教徒。
销声匿迹几十年的邪教突然在京城活动,目标直指宗室王府,所图必然极大。汲取精元,无论是为了修炼邪功还是举行仪式,都需要大量的“燃料”。一个云袖恐怕只是开始……礼王府内,或许还有更多潜在的目标,或者,礼王本身,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思绪电转间,西郊那片废弃的琉璃窑已然在望。那是一片倚着矮山构建的残破建筑群,多数窑口已然坍塌,唯有一座主窑似乎还保持着大体结构。夜色下,它如同一个匍匐的巨兽,寂静无声。然而,陆小凤超乎常人的灵觉,却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与周围清冷夜风格格不入的暖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香料燃烧的奇异气味。
他并未直接闯入,而是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绕到窑厂后方,寻了一处断壁残垣隐匿身形,凝神观察。主窑的入口处并无守卫,但窑体上方几个通风口,却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出,并非火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冷冽的光。
陆小凤屏住呼吸,将轻功提至极限,如一缕薄烟般飘上窑顶,贴近一个通风口,向下望去。
窑内景象,让他目光骤然一凝。
废弃的窑室内部已被改造,中心是一个凹陷的石坑,石坑内并非燃烧的木柴,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液体般缓缓流动跳跃的火焰,散发出冰冷与炽热交织的诡异气息——这想必就是那所谓的“百年不熄”的窑火,如今成了拜火教的“圣火”。
火焰周围,环坐着七八个身着暗红色斗篷的人,兜帽遮住了他们的面容。他们正低声吟诵着某种晦涩的咒文,声音沙哑而富有某种奇特的韵律。而在幽蓝火焰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昏迷的少女,看衣着打扮,竟也与乐伎相似!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已然开始浮现出淡淡的、与云袖身上同源的暗红色纹路,只是颜色更浅,仿佛正在绘制过程中。
“仪式还在继续……”陆小凤心头一沉。他们果然在捕捉新的目标!
就在这时,一个看似为首的红袍人抬起头,似乎是对火焰的状态不满,用一种带有异域口音的中原话沙哑道:“……云袖的‘蛊身’未成便遭破坏,精元不足,圣火躁动。必须加快速度,在下次月圆之前,凑齐‘七窍玲珑心’之精血,方能助圣尊神功大成,光复我教!”
“尊者,礼王府那边……”旁边一个红袍人低声询问。
“无妨。那位大人会为我们提供所需。只是六扇门的苍蝇有些碍事,今日处理了一只,但陆小凤已然介入,此人是个变数。”为首的尊者声音阴沉,“看好新的‘容器’,不容有失。待其‘赤焰蛊’成,便是我教圣火重燃,掌控……”
后面的话语淹没在更低的吟诵声中,但“那位大人”四个字,却清晰地钻入了陆小凤的耳朵。
礼王府内果然有内应!而且地位尊崇,能被称之为“大人”!
此刻,陆小凤脑中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拜火教欲借助某种邪恶仪式(很可能与那幽蓝圣火有关),需要以特定条件(如乐伎,可能要求年轻、纯净,甚至需要懂音律?)的女子作为“容器”种下“赤焰蛊”,汲取其精元。礼王府内的某位“大人”(可能是管家、侍卫统领,甚至可能是礼王的某个亲属)与拜火教勾结,利用职权之便,将王府乐伎作为目标提供给拜火教。云袖是其中一个,但因未知原因(或许是她提前醒来挣扎?或许是被偶然发现?),“种蛊”过程被打断,她被弃尸护城河,既是为了处理尸体,也可能是有意将水搅浑。拜火教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那名捕快,很可能就是查到了礼王府内那位“大人”与外界联系的蛛丝马迹,才被灭口。
真相的轮廓已然浮现,但核心依旧迷雾重重:那位“大人”究竟是谁?拜火教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光复我教”吗?他们想掌控什么?
陆小凤知道,此刻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下面守卫森严,那个“尊者”武功深不可测,他孤身一人,救人成功率不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悄然后退,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琉璃窑。
现在,方向明确了。他需要立刻返回京城,找到李乘风,两件事:第一,告知拜火教据点和新容器所在,设法营救;第二,也是最关键的,集中力量调查礼王府,找出那个隐藏的“大人”!
夜色中,陆小凤的目光锐利如鹰。案件的核心,已经从追查杀害云袖的凶手,转向阻止一场针对礼王府、甚至可能危及更广范围的邪恶阴谋。他与那隐藏在幕后的“大人”,以及神秘的拜火教,注定要在这京城之地,展开一场明暗交织的激烈交锋。而时间,已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