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晚,霓虹闪烁,却照不进某些角落的肮脏与绝望。由美子所谓的“外出”,其真相远比周蓓所能想象的最坏情况还要不堪。
她并非去见什么同学或处理家事。在父亲隆一郎的远程逼迫和其助手“精心”安排下,她被迫与不同的陌生男子在隐秘的酒店房间会面。隆一郎的逻辑残酷而高效:既然无法确定一次就能成功,那就增加“中签”的概率。他完全将女儿视作了达成目标的工具,甚至嘱咐助手“要确保对象身体健康”,其行径之卑劣,令人发指。
一个原本对爱情和未来怀有憧憬的年轻女孩,在家族利益和父亲野心的重压下,被迫承受着难以言表的屈辱和身心摧残。每一次“外出归来”,她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剥离了一部分,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她只能在周蓓面前,用厚厚的粉底掩盖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用“孕期反应”作为一切异常的解释。
周蓓虽然心存疑虑,但毕竟缺乏社会经验,更难以想象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父亲和如此龌龊的交易。他看着由美子每次回来后那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偶尔失神的模样,心中更多的是困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由美子,你最近看起来总是很累的样子,真的没事吗?”一次,由美子刚从外面回来,几乎瘫坐在沙发上,周蓓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同时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由美子心里猛地一慌,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手下意识地放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没……没什么,可能就是孕期反应吧,总觉得特别乏力,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她早已将父亲的谎言内化成了自己的盾牌。
周蓓眉头微蹙:“总是这样一个人出去奔波怎么行?下次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由美子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惊慌而有些尖利。看到周蓓错愕的表情,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放缓语气,掩饰道:“我的意思是你好不容易来日本,应该多休息玩玩,怎么能老是陪我去处理这些琐碎的家事呢?而且都是女人家的事,你去了也不方便……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
她越是拒绝,周蓓心中的疑团就越大。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将这份疑虑压在了心底。
为了转移周蓓的注意力,也为了进一步拉近关系、营造温馨假象,由美子按照父亲的指示,提出了邀请:“哦,对了,小蓓君,我母亲听说你来了日本,非常想见见你。她和两个妹妹都念叨好几次了,想请你周末到家里吃顿便饭,你看可以吗?”
家宴邀请,合情合理,充满了人情味。周蓓看着由美子期待的眼神,虽然心中疑虑未消,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便点了点头:“好,替我谢谢伯母的邀请,周末我一定准时到。”
由美子脸上露出了真切一些的笑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至少,这是一个能暂时维系住表面和平、甚至可能推进关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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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上海,樱井隆一郎的“广撒网”策略,似乎真的捞到了一条小鱼。
经过多方钻营和刻意逢迎,他成功地与一位姓钱的中年商人搭上了线。这位钱老板主要做进出口贸易,规模不算顶尖,但近几年对开拓日本市场,尤其是引进日本一些性价比高的日用百货和小型电子产品很感兴趣。他与周家的启航集团并无太多业务交集,也谈不上什么恩怨,只是纯粹的利益驱动。
在一家高级日料店的包房里,隆一郎与钱老板相谈甚欢。隆一郎极力吹嘘着樱井商社在日本国内的“深厚人脉”和“优质货源”,并表示可以以“极具竞争力的价格”为钱老板长期稳定供货。
钱老板显然对隆一郎描绘的合作前景很感兴趣,推杯换盏间,气氛融洽。隆一郎心中暗自得意,虽然这条鱼远远无法与周家那样的巨鲸相比,但至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开始,能带来真金白银的利益,也能稍微缓解他目前的交虑,证明他并非毫无能力。
“钱总,您放心,与我们樱井商社合作,绝对是您开拓日本市场的最佳选择。”隆一郎笑着敬酒,语气热络,“我们在渠道和成本控制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
钱老板呵呵一笑,精明的小眼睛闪烁着:“樱井先生这么有诚意,我当然是相信的。不过,这具体的合作细节,尤其是价格和独家代理权方面,我们还需要再详细磋商……”
“当然,当然!”隆一郎连忙应承,“细节问题,我的助理明天就可以去贵公司和您的团队具体对接。保证让钱总满意!”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隆一郎仿佛已经看到了合作成功的曙光,甚至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这笔生意作为跳板,去接触更强大的合作伙伴。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成功美梦里,却不知道,他与钱老板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他们谈话的包房号、大致时长,都已被阿力的人记录下来,汇总到了周志远的案头。
周志远看着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钱老板其人,他是知道的,一个精明的中间商,但格局有限,成不了大气候。隆一郎能找到这样的合作对象,恰恰说明了他自身资源和能力的上限。
“继续盯着。”周志远对阿力吩咐道,“特别是这个钱老板公司的财务状况和过往的商业信誉,仔细查一查。看看我们这位樱井先生,到底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盟友’。”
“是,远哥。”
周志远放下报告,目光投向窗外。东京那边,儿子应该已经接触到由美子的家人了。他不知道儿子会发现什么,但他有种预感,距离真相大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那个还在上海上蹿下跳的隆一郎,就像秋后的蚂蚱,恐怕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他布下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东京与上海,两座繁华的都市,上演着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关联的戏码。一方是深陷泥潭、苦苦挣扎的棋子,一方是冷眼旁观、等待时机的猎手。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年轻人,即将面对一场颠覆他认知的家宴,距离揭开那残酷的真相,仅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