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幽冥缝隙的凶险之地,林凡三人一路疾驰,直到彻底感受不到那令人心悸的阴寒死气与轮回威压,方才在一处无人荒岛上落下遁光。三人心绪皆不平静,方才那一声呵退大罗魔尊的冷哼,如同警钟,在心头长鸣。
“他娘的……刚才那是哪位大能?”猪刚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隔着空间壁垒,一声冷哼就……太吓人了!”
赤尻马猴金眸中因果线紊乱,显然也在极力推演:“那力量蕴含轮回真意,却又非纯粹的后土娘娘气息,亦非地藏菩萨的佛门禅韵……晦涩难明,仿佛超然物外。但可以肯定,我等探查幽冥缝隙之举,已落入某位至高存在眼中。”
林凡调息着体内翻腾的气血,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原以为自己在暗处布局,如今看来,洪荒水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那幕后黑手能调动幽冥魔尊,而又有未知存在一声喝退,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林凡缓缓开口,压下心中波澜,“经此一遭,虽未深入幽冥缝隙,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确认了三件事。”
他看向两位同伴:“第一,那异常的三昧真火本源,确与幽冥有关,且关联极深,甚至可能被某位大罗魔尊级别的存在看守或利用。第二,算计天蓬、卷帘乃至西海三太子的黑手,其触角恐怕已伸入幽冥。第三,这洪荒之中,尚有我等未知的、可能超脱佛道之争的第三方势力在关注此事。”
猪刚鬣与赤尻马猴闻言,神色更加肃然。
“那……西海龙宫,我们还去吗?”猪刚鬣有些犹豫,“感觉越来越危险了。”
“去,为何不去?”林凡眼中重新燃起算计的光芒,“正因水浑,才更要摸鱼。西海龙宫此刻,恐怕比我们更想知道那三昧真火的来历与隐患。我们手握‘幽冥缝隙’与‘异常炽热’这两条线索,便是最好的敲门砖。而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那一声冷哼的主人,既然出手阻止了魔尊跨界,至少说明,祂目前不希望事态失控扩大。我们借龙宫之力探查,或许反而更安全一些,毕竟龙族名义上仍属天庭管辖。”
赤尻马猴思索片刻,点头赞同:“道友所言有理。龙宫乃地头蛇,由他们出面,许多事情比我们方便。只是,该如何取信于那敖闰?”
林凡成竹在胸:“简单,直言部分真相。我们便以‘海外散修,偶遇幽冥异动,察觉与龙宫三太子所染之火同源,特来示警’为由求见。敖闰老谋深算,必会见我。”
计议已定,三人再次改换形貌,化作三位仙风道骨、气息清正的中年道人模样,驾着祥云,径直往西海龙宫方向而去。
西海龙宫,水晶为柱,琉璃作瓦,珍珠缀顶,珊瑚成林,端的是富丽堂皇,气象万千。只是与林凡上次暗中感知时相比,如今的龙宫明显戒备森严了许多,巡海夜叉往来频繁,虾兵蟹将林立,阵法光芒隐现,透着一股外松内紧的压抑感。
三人刚至龙宫外围水域,便被一队精锐虾兵拦住。
“来者止步!此乃西海龙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为首的蟹将手持双锤,声如洪钟。
林凡上前一步,拱手道:“贫道玄玑子,携师弟玄力子、玄算子,有要事求见龙王陛下。事关三太子安危及龙宫气运,还请通传。”
他说话间,刻意引动了体内一丝混沌之气模拟的、源自幽冥缝隙的那缕异常炽热波动,虽极其微弱,却瞬间引起了周遭水元的细微躁动,那蟹将手中的双锤甚至微微发烫!
蟹将脸色一变,显然感受到了那不寻常的气息,与龙宫深处某个被严密镇压的存在隐隐呼应!他不敢怠慢,态度恭敬了许多:“原来是三位仙长!请稍候,末将这便去通禀!”
不多时,那蟹将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蟒袍、头生龙角、气息渊深的老者,正是西海龙宫丞相。
“三位道友,龙王有请!”龙宫丞相目光扫过林凡三人,尤其在林凡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侧身引路。
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一座更加宏伟肃穆的主殿——水晶宫。四海龙王之一的西海龙王敖闰,正端坐于白玉龙王宝座之上,面色沉凝,不怒自威。其下方两侧,站着几位龙子龙孙以及龟丞相、鲸元帅等重臣,目光皆带着审视落在林凡三人身上。
殿内气氛凝重,强大的龙威弥漫,寻常仙神在此恐怕早已心神不宁。
林凡三人从容入内,行礼如仪。
“海外散修玄玑子(玄力子\/玄算子),拜见龙王陛下。”
敖闰目光如电,落在为首的林凡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龙族特有的低沉与威严:“三位道友远来是客,不必多礼。方才蟹将来报,言及三位有要事相告,关乎我儿敖烈及龙宫气运?不知是何要事?”
林凡抬起头,坦然与敖闰对视,沉声道:“不敢隐瞒陛下。贫道师兄弟三人,前日于西海与幽冥交界处修行,偶遇一处空间缝隙异动,内有精纯幽冥死气与一股异常炽热之气纠缠外泄。贫道察觉,那炽热之气之本源,与外界传闻中三太子殿下所染之火,同出一源,且更为古老暴戾。贫道恐其与幽冥魔物有关,祸及西海,故特来禀报。”
他话语清晰,直接点明“幽冥缝隙”、“异常炽热”、“同源”、“魔物”等关键词,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水晶宫中炸响!
“什么?!”
“幽冥缝隙?”
“与三弟的火同源?还涉及魔物?”
几位龙子顿时骚动起来,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龟丞相与鲸元帅也是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龙王敖闰放在扶手上的龙爪猛地收紧,指节发白,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眼神更加锐利了几分:“道友此言,可有凭证?”
林凡早有准备,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灰中带红的奇异火苗跳跃而出。这火苗并非真实的三昧真火,而是他以混沌之气,完美模拟出的、融合了幽冥缝隙感知与系统解析的那股异常炽热本源的一丝意韵!
这缕火苗出现的瞬间,整个水晶宫的温度都似乎升高了一丝!更令人心悸的是,龙宫深处,某个被重重禁制封印的地方,猛地传来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龙吟!一股灼热的气息如同潮汐般冲击着封印,让整个龙宫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烈儿!”敖闰脸色终于大变,猛地从宝座上站起!几位龙子与重臣亦是骇然失色!
无需再多言,这源自龙宫深处的共鸣,便是最好的凭证!
敖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与几位龙子,只留下龟丞相与鲸元帅两位心腹。他重新坐回宝座,看向林凡三人的目光已然完全不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三位道友,实不相瞒。”敖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沙哑,“吾儿敖烈,数月前不知何故,体内突然滋生一股诡异的三昧真火,狂暴难驯,焚毁殿宇明珠,酿成大祸。朕与佛门联手,方将其暂时封印于鹰愁涧。然此火根源不明,如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烈儿神魂龙元,朕……朕实在是束手无策!”
他身为四海龙王之一,此刻却流露出如此无力之态,可见其内心焦灼。
“道友既能感知此火异状,甚至引动烈儿体内火源共鸣,不知……可有良策教我?”敖闰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凡,带着最后的希望。
林凡心中一定,知道已然成功了一半。他沉吟道:“陛下,此火绝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其性暴烈,蕴含幽冥死寂之意,绝非天生,更似……外邪入侵,或被动承载。贫道怀疑,三太子乃是遭了算计。欲解此厄,需先明火源,再图破解。不知三太子在火起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特殊之人、之物?或者,去过什么特别之地?”
敖闰闻言,眉头紧锁,与龟丞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他沉声道:“烈儿性子虽烈,却非不知轻重。火起之前,他一直于龙宫修炼,并未远行。若说特殊……唯有数月前,他曾奉朕之命,前往天庭,参加过一次……瑶池仙果会。”
瑶池仙果会!
又是瑶池!
林凡、猪刚鬣、赤尻马猴心中同时一震!线索,再次指向了那个地方!
林凡强压心中波澜,追问道:“仙果会上,三太子可有何异常?比如,是否也曾饮下什么特别的‘御酒’?”
敖闰努力回忆,龟丞相在一旁补充道:“据三太子回来后所言,仙果会一切如常。若说特别……好像有一位面生的仙娥,曾为三太子斟过一杯‘百花仙露’,说是王母新赐,三太子觉得味道清冽,便饮下了……”
面生的仙娥!百花仙露!
与猪刚鬣、沙悟净的经历,何其相似!
水晶宫内,一时陷入了死寂。一股寒意,从敖闰与两位龙宫重臣的心底升起。若这一切真是算计,那幕后黑手的能量,该是何等恐怖?竟能将手伸入瑶池,同时算计天庭重将与龙族太子?!
林凡知道,火候已到。他缓缓道:“陛下,若贫道所料不差,三太子与天蓬元帅、卷帘大将之遭遇,皆源于同一场算计。其目的,或许便是为了这未来的‘西游之局’。”
他看向脸色铁青的敖闰,抛出了最后的诱饵:“贫道不才,于镇压异火、稳固本源一道,略有心得。或可尝试,为三太子缓解些许痛苦,并……探寻那火源真相。”
敖闰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再无丝毫犹豫,长身而起,对着林凡深深一揖:
“若道友真能救得吾儿,查明真相,我西海龙宫,必倾力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