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还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像被筛子滤过，碎金似的洒在“老书虫”书店的木地板上。
我蹲在漫画区的矮架前，指尖划过一排脊背上印着红橙黄蓝的《灌篮高手》。
那塑料书皮，被摩挲得有些发黏，带着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混合着灰尘与油墨的独特气息。
空气里，飘着隔壁书架传来的旧报纸味，还有吧台那边隐约的咖啡香。
店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爷，此刻正坐在藤椅上打盹，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我听不太懂的评剧。
时间在这里好像走得特别慢，慢到足以让我在泛黄的纸页间，轻易就跌回十几年前的夏天……
那时候，我家还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没有空调，只有吱呀作响的吊扇。
每个暑假的午后，我都会揣着攒了几天的零花钱，跑到街角那家小小的租书店。
老板娘总是笑眯眯地坐在柜台后织毛衣，“哟，小姑娘又来借书啦？”
柜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精致糖果。
我租得最多的，就是《灌篮高手》。
书里，樱木花道的红头发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流川枫的冷漠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执着，赤木刚宪的大猩猩脸下是对篮球最纯粹的热爱……
那些穿着红色队服的少年们，在纸上挥洒着汗水与青春，也照亮了我那段有些沉闷的童年。
突然间，记忆像被按下了播放键，清晰得能听见自己当时翻书的沙沙声，能感觉到租书店里那台老旧空调吹出的、带着点霉味的凉风。
我指尖一顿，停在了第10册上。
对！就是这一本。
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册里，湘北和陵南打了一场硬仗，樱木花道那个笨蛋，居然在关键时刻犯了迷糊，把球传给了对方球员。
当时，我看得急死了，攥着书的手指都泛白了，好像自己也站在那个喧嚣的篮球场上，心脏跟着每一次运球、每一次投篮砰砰直跳。
更重要的是，这一册的最后一页，有一个小小的签名。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抽出这本漫画。
书比记忆里更旧了些，书脊处的胶水有些松动，露出里面泛黄的纸芯。
我捧着它，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秘密，走到靠窗的旧沙发坐下。
阳光透过老式木格窗，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
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樱木的搞笑，流川的酷帅，三井寿那句“教练，我想打篮球”的台词旁边，似乎还能让我看到当年自己不小心蹭上的一点墨水印。
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
嗯嗯，就快到了。
指尖划过最后一个版面，那个激烈的进球画面还在眼前跳动，我轻轻吸了口气，翻过这一页——
不是空白页。
在版权信息和定价的下方，靠近书脊的位置，有一行小小的、用黑色水笔写的字。
字迹有点潦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
“愿你永远像樱木一样，永远热血，永远不怕犯错。”
下面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签名：“波妞”。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那行字，纸面因为笔尖的力度，微微有些凹陷。
十几年过去了，墨水的颜色已经淡了些，却依然清晰可辨。
嗯，就是这个。
当年我把这册漫画还回去的时候，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这个签名。
那时候我还小，只觉得这个叫“波妞”的人很有意思，居然会在漫画书上写字。
老板娘当时说，“这书是附近一个男孩子的，他看完了放在这里代卖，大概是随手写上去的。”
我当时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好像一个不小心，窥见了别人的秘密，又没能说上一句话。
后来我再也没租到过这一册，那家租书店没过几年也关门了。
我以为，这个小小的签名，会像很多童年往事一样，被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渐渐模糊，直至遗忘……
没想到，十几年后，在这样一个偶然的午后，在这样一家陌生的旧书店里，我居然又遇到了它。
就像一场跨越时空的重逢。
“在看《灌篮高手》？”
你那清朗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像夏日里突然吹过的一阵凉风，吹散了我心头的怅惘，也让我猛地回过神来。
我下意识地合上书，抬头望去。
逆光里，你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
阳光在你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让我看不清你的脸，只能看到你微微垂着的眼睫，和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
书店里很安静，评剧的唱腔还在继续，老爷爷的呼噜声轻轻响起，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书往怀里抱了抱，“小时候很喜欢看。”
你往前走了两步，阳光从你身侧移开，我才看清你的样子。
眉眼很干净，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很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上扬，带着点少年气的痞帅，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你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书上，眼神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老朋友。
“这册我有印象，”你说，声音里带着点怀念，“当年看的时候，气得差点把书摔了。樱木那个失误，太不应该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你也对这个情节印象这么深。
“是啊，”我忍不住接话，“当时觉得特别可惜，明明就快赢了。”
“后来想想，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完美，才显得真实吧。”你笑了笑，目光落在我捧着的书册上，顿了顿，忽然说，“这册最后一页，是不是有个签名？”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你。
你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指了指我手里的书，笑容更深了些，语气带着点笃定，又有点像是在分享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那行字，是我写的。”
“愿你永远像樱木一样，永远热血，永远不怕犯错。”
“署名波妞。”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收音机里的评剧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老爷爷的呼噜声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来，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我手里还捧着那本漫画书，封面的樱木花道正咧着嘴大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大门牙。
可我眼里，却只剩下眼前的你。
你说，那个签名，是你写的。
那个我记了十几年，以为再也不会有下文的签名，它的主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你……”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你怎么会……”
你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脸上的笑容温和了许多，你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这个故事，说来有点长。”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把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你在我身边坐下，沙发因为你的重量微微陷下去一块。
一股淡淡的、像是皂角混合着阳光的味道飘了过来，很干净，让人莫名地觉得安心。
“这家书店，曾经是我爷爷开的。”你指了指那边打盹的老爷爷，“我小时候，就经常在这里待着。”
我顺着你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戴老花镜的老爷爷似乎被我们的说话声惊动了，动了动身子，又沉沉睡去。
“那时候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你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暑假没事干，就天天泡在书店里。我爷爷不管我，我就把他进的漫画书看了个遍。”
你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我：
“《灌篮高手》是我最喜欢的一部。那时候觉得，打篮球的男生帅呆了，尤其是流川枫，简直是我的偶像。”
“我也是！”我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我是说，我那时候也很喜欢他们。”
“看得出来。”你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刚才翻书的时候，眼神特别专注，好像整个人都钻进去了。”
我脸颊有点发烫，赶紧转移话题：
“那你……为什么会在书上写字呢？”
这个问题，我憋了十几年。
你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那时候我大概十三四岁吧，正处于那种……嗯，有点叛逆，又有点想装酷的年纪。”
你自嘲地笑了笑：
“那本《灌篮高手》第10册，是我自己买的。看完之后，特别有感触。樱木虽然笨手笨脚的，老是犯错，但他那种不管不顾往前冲的劲儿，其实特别让人羡慕，对吧？”
我点点头。是啊，樱木花道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他一定是最热血、最敢拼的那个。
“那时候我刚跟我爸大吵了一架，”你的语气低沉了些，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他希望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稳定的工作。可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篮球，觉得只有在球场上，我才是真正活着的。”
“那天我把书看完，心里堵得慌，就想写点什么。刚好看到最后一页有空白，就拿起笔，写了那句傻话。”
你看向我手里的书，眼神里带着点怀念，又有点不好意思，
“写完之后，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后来我爷爷说，这书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摆出去卖了，换点零花钱。
我想着，说不定哪个跟我一样喜欢《灌篮高手》的人会买走它，看到那句话，也许能有点共鸣，就同意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它会被你找到，而我，又刚好在这里。”你笑了笑，眼里的光芒像是被阳光点亮了，“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缘分”，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看着你，看着你眼里的真诚与笑意，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漫画书，那行“波妞”的签名，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原来，当年那个写下这句话的少年，有着这样的心事。
原来，那句看似随意的话，藏着一个少年对热血与勇气的向往，也藏着你对现实的一点点反抗与迷茫。
而我，在十几年前，偶然借到了这本带着秘密的漫画，被那句简单的话轻轻触动。
十几年后，又在一个偶然的午后，在这本书的“老家”，遇到了它的原主人。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
“算。”我抬起头，看着你，认真地说，“算的。”
你似乎没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是瞬间驱散了书店里所有的沉闷，连空气都变得明朗起来。
我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窘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漫画书的封面。“你的昵称也很好听。”
“是吗？”你笑了笑，“我爸说，希望我能有点哲学家的思考，别整天傻乎乎的。可惜，我当年好像没怎么做到。”
“不会啊，”我抬头看你，“能写出那句话的人，一定很懂樱木，也很懂那种热血和勇气吧。”
你看着我，眼神亮了亮，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我用力点头，“我小时候看到那句话，就觉得写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很温暖的人。”
你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一样。“那看来，我没给当年的自己丢脸。”
我们相视而笑，书店里的评剧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老爷爷均匀的呼吸声。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咖啡香，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甜的气息。
“你……还记得当年租这本书的地方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是不是老城区那家，老板娘会织毛衣，柜台上有个糖果罐的？”你立刻接道。
“对对对！”我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就是那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后来也经常去那家店租书啊。”你笑着说，“有时候还会碰到老板娘，她会跟我念叨，说有个小姑娘，总爱租《灌篮高手》，每次都把书保护得好好的。”
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那个小姑娘，难道是我？
“她还说，那个小姑娘每次还书的时候，都会偷偷看一眼柜台里的糖果，却从来不说要。”
你看着我，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后来她干脆每次都给我抓一把糖，让我‘不小心’掉在那个小姑娘的书里。”
我愣住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忽然被打开。
我想起来了。
有好几次，我还书的时候，总能在书里发现一两颗水果糖。
那时候我以为是老板娘不小心放进去的，每次都偷偷藏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原来……
“那些糖……”我的声音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
“是我放的。”你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点歉疚，“那时候不好意思跟你说话，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你的脸上，你的眼睫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看着你，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的你，和当年那个写下“永远热血”的少年，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都一样，有着笨拙的温柔，和藏在心底的真诚。
“谢谢你。”我低下头，看着书里的签名，轻声说，“那些糖，很甜。这句话，也给了我很多勇气。”
小时候的我，其实很内向，总是怕犯错，怕被人笑话。
看到那句“永远不怕犯错”的时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后来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句话，想起那个红头发的少年，跌跌撞撞，却从未停下脚步。
原来，这份勇气的源头，就在这里。
你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欣慰，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觉得尴尬。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书页偶尔被风吹动的声音，和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亲爱的，我忽然觉得，这个午后变得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漫长到足以让我把十几年的回忆都梳理一遍，短暂到让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珍贵得想紧紧抓住。
“这本书……”我看了看手里的漫画，又看了看你，“你要拿回去吗？”
你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笑着说：
“既然它已经到了你手里，又让我们再遇到，那就是它的新缘分了。送给你吧。”
“可是……”
“别可是了，”你打断我，语气很坚定，“当年写下那句话，就是希望看到它的人能从中得到点什么。现在看来，它做到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顿了顿，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而且，它在你手里，我很放心。”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我紧紧抱住那本漫画书，像是抱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谢谢你。”
“不客气。”你笑了笑，“对了，你现在……还喜欢《灌篮高手》吗？”
“喜欢啊，”我毫不犹豫地说，“前段时间电影上映，我还特地去看了。看到他们打山王工业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也是！”你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我刷了三遍！每次看流川枫和樱木配合那个球，都觉得热血沸腾！”
“是啊是啊！他们终于不吵架了！”
“还有三井寿，他投三分球的时候，帅炸了！”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樱木花道聊到赤木晴子，从湘北聊到全国大赛，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阳光在书页上慢慢移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爷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年轻人啊，该关门咯。”老爷爷揉了揉眼睛，看着我们，笑眯眯地说，目光在我和你之间打了个转，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挠了挠头，脸颊微红：“老爷爷，我俩……曾经都是很懂《灌篮高手》的老朋友。”
“朋友”两个字被他说得轻轻的，却像羽毛似的搔过我的心尖。
我抱着漫画书站起身，指尖还能感受到最后一页签名的凹凸感，那行“永远热血，永远不怕犯错”的字迹，像是在发烫。
“爷爷再见。”
我朝老爷爷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小姑娘，常来啊。”
老爷爷挥挥手，又低头摆弄起他的收音机，咿咿呀呀的评剧调子，重新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走出书店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
老街上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脚边轻轻交叠。
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起我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你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那个……”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又都笑了起来。
“你先说。”你侧过头看我，路灯的光落在你眼里，像盛着星星。
我攥了攥手里的漫画书，鼓起勇气：
“你……还打篮球吗？”
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打啊，周末会和朋友去球场。怎么，你想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点头：“想！”
你笑得更开心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加个微信？下次打球告诉你。”
“好！”
我连忙拿出手机，指尖因为激动有些发颤，扫你二维码的时候，好几次都没对准。
你耐心地等着，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心里烟花绽放的声音。
“那我先回去了。”你指了指街角的方向。
“嗯，再见。”我抬头看你，月光落在你脸上，轮廓温柔得像一幅画。
“再见。”你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我，笑着说，“很高兴重新认识你。”
我站在原地，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灯光里，手里还紧紧抱着那本《灌篮高手》第10册。
晚风拂过，书页轻轻翻动，最后一页那个小小的签名，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我也是。”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眼眶却有点发热。
原来有些相遇，真的会跨越山海，穿过时光，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带着油墨香和旧时光的温度，轻轻敲开你的心门。
就像樱木花道总会遇到晴子，就像流川枫总会奔向球场，就像这本第10册的漫画，总会带着那个藏了十几年的签名，把你重新带到我面前。
那一刻，我低头看着手机里你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篮球的剪影，背景是夕阳下的球场。
然后，我翻开那本漫画，手指再次抚过那个签名，心里悄悄说了一句：
波妞，余生请多指教。
这一次，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