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疯狂颤动的身体瞬间僵直。它那颗被黑色缝合线固定着诡异笑容的头颅,沿着那道平滑无比的空间切割线,无声无息地与身体分离,滚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咕咚”声。
断颈处光滑如镜,没有一滴血液喷溅,只有粘稠的暗紫色源质菌液如同缓慢的石油般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那无头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扑击的姿态,僵立了足足两秒,才轰然倒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二楼的走廊。只有刘梅压抑的啜泣声和张海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浓烈的腥臭味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陈薇迅速冲到夏昭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柔和的绿色治愈微光立刻笼罩了他的头部:“不要命了?!精神力透支会损伤脑域!” 她语气严厉,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没事,谢谢薇姐。”夏昭大口喘着气,抹掉嘴角的血迹,冰蓝色的眼眸因疼痛和透支而显得有些涣散,却强撑着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看向顾凛:“……顾队,我厉害吧?”
顾凛没有看他,只是沉默地走上前,伸出手臂,不容分说地将夏昭大半边身体的重量架到自己肩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他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夏昭的后心,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透过掌心传递过去,支撑着他虚脱的身体。
顾凛的目光扫过那颗滚落在脚边、依旧凝固着诡异微笑的头颅,深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沉静。
“清理战场。准备撤离。”他冷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三小时后,当“断空”小队带着十名心有余悸但毫发无伤的普通人,以及记录着医院内部详细清理数据和“医生”残骸样本的任务终端,踏入基地大门时,基地中央广场那块巨大的全息屏幕,正进行着例行的整点刷新。
嗡——
屏幕光芒流转,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最终定格。
【北方基地异能小队综合战力及贡献排行榜 - 月度更新】
1. “黑隼”小队(队长:陆冰)—— 积分:2950(+100)
2. “铁壁”小队(队长:方岩)—— 积分:2450(+50)
3. “赤焰”小队(队长:林焰)—— 积分:2150(+50)
……
……
……
8. “断空”小队(队长:顾凛)—— 积分:1300(+1000!)【新】
……
15. (原位置已被取代)
“断空小队成功完成A级任务‘废弃医院清理’,确认击杀A级威胁目标‘缝合医生’,任务评价:S级!积分奖励:+1000!”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播报着,却在死寂的广场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什么?!1300分?第八名?!”
“直接从垫底跳到第八?!他们干了什么?!”
“A级任务?‘缝合医生’?那不是盘踞在仁和医院好几个月都没人敢碰的怪物吗?被他们干掉了?!”
“我的天!这才几天?!”
“那个顾凛……还有那个银眸的怪物新人……”
难以置信的惊呼、倒吸冷气的声音、嗡嗡的议论瞬间淹没了广场。无数道目光,震惊、羡慕、嫉妒、探究,如同聚光灯般打在刚刚踏入广场的“断空”小队成员身上。
石磊挺直了腰板,岩石化的脸上难掩的得意。苏蔓嘴角噙着一丝冷傲的笑意,轻轻抚摸着“鹰眸”的弓身。小酒兴奋地蹦跳着,拉着周不忘的手叽叽喳喳。阿哲和吴桐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陈薇站在最后,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队友。
夏昭虽然还半靠在顾凛身上,脸色苍白,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已经重新燃起了玩世不恭的光彩。
顾凛的肩膀依旧稳稳地支撑着夏昭的重量,眉目放松。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块巨大的、已经将他们名字高高挂起的排行榜时,那紧抿的、刀锋般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虽然虚弱却眼神明亮的夏昭,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嘈杂喧嚣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队员耳中:
“继续。”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宣告着“断空”的正式崛起,也点燃了队员们眼中更炽热的火焰。
而在广场边缘,一处建筑的阴影下,陆冰双臂环抱,斜倚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他那张英俊却带着阴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顾凛和他身边那个青年身上,尤其是夏昭那只异变的、此刻正微微垂下的右手,眼神深处翻涌着冰冷的算计和一丝……贪婪。
他身后,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眼神闪烁的男人低声道:“陆队,郑明轩带回来了。他确实知道不少关于‘医生’和那家医院的事……还有,那个夏昭的血样数据……研究院那边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非常……特别。”
陆冰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目光依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远处的“断空”小队。
“特别?呵……”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得像冰,“好戏,才刚刚开始。”
基地冰冷的灯光下,排行榜的光芒刺眼夺目。一场围绕着积分、力量与隐秘价值的无声风暴,已然在幸存者基地这脆弱的壁垒之内,悄然酝酿成形。
基地的喧嚣被厚重的合金门隔绝在外。陆冰专属的休息室内,空气冰冷得如同停尸间。没有开灯,只有全息投影仪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张英俊却阴鸷的脸。
屏幕上,定格着“断空”小队在广场上接受众人注目礼的画面,尤其聚焦在顾凛肩上那个脸色苍白、嘴角却噙着不羁笑意的青年——夏昭。
“S级评价……一千积分……”陆冰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冷硬,“顾凛……还有那个怪物新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敲击着,节奏缓慢而压抑。
“砰!”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皱巴巴研究员白大褂、头发凌乱、眼神带着神经质亢奋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是陆冰的心腹研究员赵博文。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加密数据板,脸上混合着狂喜和一种近乎病态的贪婪。
“陆队!陆队!出来了!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赵博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他冲到全息投影前,手指飞快地在数据板上滑动。
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图表和滚动数据流占据,取代了夏昭的身影。复杂的基因序列图谱、诡异的能量波动曲线、细胞活性对比柱状图……令人眼花缭乱。
“您看!看这里!”赵博文指着其中一条如同心电图般剧烈起伏、却又异常稳定的紫色能量曲线,声音颤抖,“这是从他血液样本中分离出的核心能量反应!冰核的绝对低温特性……原始菌株的狂暴生命活性……还有那种前所未见的、如同宇宙法则般坚韧的调和能量!它们不是简单的共存,而是在进行一种……一种微观层面的、高度秩序化的‘能量循环’!”
他切换画面,放大一个细胞层面的模拟动态图:“看!普通的异能者血液细胞,在源质场环境下会呈现应激性的能量逸散和结构不稳定。” 图上代表普通异能者细胞的模型在紫色源质场侵蚀下,如同风中烛火,忽明忽暗。
“但是他的细胞!”赵博文的声音拔高,指着另一个模型,“在更高强度的模拟源质场冲击下,不仅结构稳固,其内部的冰蓝、深紫、金辉三色能量流竟然形成了完美的三角闭环!它们互相制约,互相转化,生生不息!就像一个微缩的……永动机!这简直是违背能量守恒定律的神迹!”
陆冰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身体微微前倾:“说重点,赵博文。它能做什么?”
赵博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稳定!进化!控制!陆队!他体内的这种能量结构,具有匪夷所思的稳定性和包容性!它就像一个完美的‘能量容器’和‘转化器’!”
“如果能提取或模拟这种调和能量,理论上可以极大提高‘冰核’药剂的稳定性!您想想,如果我们的战士注射后,不再有失控冻结或者基因崩溃的风险……”
“它甚至能主动吸收、转化狂暴的原始菌株能量,将其驯服、提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控的、低风险的、定向的异能进化!不再需要靠吞噬血肉或撞大运!我们可以人为制造更强大的战士!”
赵博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阴寒,“最关键的是,这种调和能量的‘频率’,似乎对源质菌本身,甚至对已经变异的蚀骨者,都有着潜在的……压制和引导作用!我们捕获的那只‘缝合医生’的残骸样本,在接触到微量模拟他血液能量场的辐射后,活性瞬间降低了17%!这简直是……控制那些怪物的钥匙!”
陆冰沉默了。幽蓝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瞳里,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缓缓靠回椅背,手指停止了敲击。
“钥匙……控制怪物……”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很好。非常好。赵主任,这份分析,列为‘普罗米修斯-零号’项目的最高机密。除了你我,暂时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完整内容,尤其是研究院那些老古董。”
“明白!陆队!”赵博文立刻点头如捣蒜,“那……样本?我们现有的血液样本太少了!只够初步分析,要进行深度研究和应用开发,尤其是尝试进行‘可控进化’实验,至少需要……需要持续、大量的新鲜样本!”
“新鲜样本……”陆冰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定格的夏昭,眼神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会有办法的。新规不是要求他每月‘献血’吗?这由医疗部统一调配,我们‘黑隼’作为榜首,申请特殊研究项目,优先获得配额,合情合理。”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不过,这只是杯水车薪。我们需要……源头。”
赵博文心领神会,眼中闪过贪婪:“您的意思是……”
“那个老东西,郑明轩,控制住了?”陆冰问道。
“控制住了,就在c3区我们的安全屋。”赵博文连忙道,“这老家伙嘴硬得很,只肯说一些关于医院蚀骨兽分布和‘医生’弱点的皮毛,核心的东西,尤其是关于那个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和权限,撬不开。”
陆冰眼中寒光一闪:“撬不开?那就让他‘自愿’开口。告诉他,只要他配合,我们可以给他儿子在b1区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文职工作,远离前线。否则……”他冷笑一声,“c3区最近可不太平,失踪个把老弱病残,太正常了。他儿子好像……腿脚不太方便?”
赵博文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办!保证让他‘想通’!”
“等等。”陆冰叫住他,“顾凛他们这次能完成A级任务,除了实力,那个老东西的指点功不可没。这说明什么?说明普通人里,也有‘资源’。通知下去,下一次强制征召的十人名单,由我们‘黑隼’来拟定。挑那些看起来最没用、最容易吓破胆、最好控制的废物,塞给‘断空’。记住,要确保这些人,在关键时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他们的累赘,甚至是……定时炸弹。”他嘴角的冷笑越发残酷,“顾凛不是重情义吗?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每次都护住那些拖油瓶!”
“高!陆队,这招太高了!”赵博文谄媚地竖起大拇指,“既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制造意外……只要任务失败一次,他们的积分……”
“积分?”陆冰打断他,眼神幽深,“积分只是表象。我要的,是他们在绝望中犯错,在保护弱者的过程中露出破绽。我要顾凛疲于奔命,我要那个夏昭……为了救人,再次透支他那宝贵的‘调和能量’!他透支得越狠,身体越虚弱,我们对他的‘价值’评估就越准确,取样的机会……就越大。”
他轻轻摩挲着扶手上冰冷的金属纹路,仿佛在抚摸一件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通知物资处的老刘,从下个月开始,b级以下的营养剂和异能恢复药剂,优先保障排名前三的小队。至于第八名?按规矩,保底份额,够他们饿不死就行。特别是那个夏昭,他需要大量能量维持体内平衡?呵……那就让他饿着。”
“是!”赵博文兴奋地领命而去。
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只剩下幽蓝的光和陆冰孤寂的身影。他调出通讯录,找到一个加密频道,输入指令。
“是我。”陆冰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目标:‘断空’小队,夏昭。代号:‘零号容器’。启动长期监控,渗透评估。我需要知道他的一切:能力极限、恢复周期、人际关系弱点……尤其是他和顾凛之间的羁绊深度。记住,非必要,不要打草惊蛇。他的‘血’,比我们想象的更珍贵。他活着,才有持续榨取的价值。但是……”
陆冰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狠:“如果他真的成为‘黑隼’登顶路上无法绕开的绊脚石……或者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普罗米修斯’的纯粹性……那就制造一场‘意外’。让他在某次光荣的任务中,为了拯救某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或者为了他亲爱的顾队长……轰轰烈烈地,燃烧殆尽吧。死掉的‘零号容器’,他的尸体和凝固的血液,同样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通讯结束。幽蓝的光芒熄灭,休息室彻底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陆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仿佛在黑暗中品味着权力与阴谋交织的甘美滋味。基地的排行榜上,“黑隼”的名字依旧高悬榜首,金光闪闪。但这金光之下,冰层已然开裂,露出了深藏其下、择人而噬的狰狞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