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势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的反应,在那袭来寒气及体的前一瞬猛然向前扑跃。然而,当他抬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动作瞬间凝滞了半拍。
猛然袭来的极寒劲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腰身。并迅速向腰身的上下蔓延。手中的篓子还未及抬起投掷反击,又有两股冰冷至极的液氮接连喷射而出,瞬间将他彻底冰封。
纵使他也几乎同时极速运转真元试图化解寒冰,但这冰螳螂喷的液氮寒气格外霸道,连平日运转自如的真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死死压制,仿佛被冻成了冰渣。这寒意如利刃般迅疾穿透他的经脉,肌肉、骨骼,仿佛身体的每一寸机体脉络都被寒冰铸就,失去了知觉。然而,尽管身体被冻得僵硬如石,他的双眼因在追逐过程中一直是汇集着真元灵气视物。因而尽管他被冰冻成坨,但还能视物。
人的眼睛是一套独立的神经回路。即便此刻身体被冰封,大脑汇集真元于双眼,依然能独立运行视物,而使他为之一震的景象,尽管他现在已经被冰冻,仍然使他产生一种身体微微颤栗的错觉。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豁然开朗的巨大地下空间,使他颤栗的是这个巨大空间的中央。
只见这个直径约两百米的空间,地面被各种生物的骸骨铺满,层层叠叠,像是被搜集而来的木柴一样堆积码放。人族的、犬戎人的、鳄门人的、臂臑人的……各种生物的骨骼残骸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时不时的,一朵朵幽蓝色的骨鳞冷火从骨骸间窜起,摇曳着诡异的光芒。令人窒息的战栗瞬间袭遍全身。
然而,真正让阳势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骨骸堆中赫然矗立着一个由骸骨堆砌而成的凸台。凸台之上,一个巨大的、鼓胀如球的透明薄膜悬浮着,里面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奶白色卵。透过那层半透明的薄膜,阳势可以隐约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母螳螂轮廊正匍匐其上。
这只母螳螂体型庞大,足有十米长,透明的身躯在骨鳞冷火的映照下泛着幽光。它的腹部高高隆起,里面孕育着成群的胚胎,其中一个胚胎尤为巨大,几乎占据了它卵巢的一半,预示着即将诞生的恐怖存在。
更令人惊悚的是,在母螳螂的口器前,悬浮着一朵奇异的白色花朵。阳势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这种植物的记忆碎片——那是传说中的冰山雪莲,千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异宝。然而,眼前这朵雪莲的花瓣厚实而强韧,显然已经生长了不止三千年。它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在抗拒着母螳螂的吸食。
阳势心中暗惊,这朵冰山雪莲显然不是在这里自然生长的。冰螳螂王将它带到这里,恐怕是为了借助其强大的生命力来补充自身元气,为即将到来的生产做准备。
这等天地奇珍,如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异兽吸食,只有眼馋的份了。
在母螳螂王旁边,骨骸堆上散落着各种生灵的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被开膛破肚,而那血腥的创口处,竟都塞入了一个银白色的胚胎。那些已经破壳而出的羸弱幼虫,正像贪婪的饕餮一般,用它们四瓣的口器乖宝宝似的啃噬着包裹着它们的尸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眼前的景象让阳势瞬间明白,这些冰螳螂正借助尸骨产生的骨鳞冷火来孵化它们的螵蛸胚胎。就在他被这恐怖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脑海中飞速思索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像是口器快速开合绞咬的“悉悉索索”声。
阳势的心猛地一紧,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就感觉头顶又被接连喷了两股液氮。那冰寒的气息仿佛在嫌弃他的味道不好,将他冰封得更加严实。
就在阳势心中纳闷之际,他已经被这只冰螳螂夹起,朝着骨骸堆走去。这一刻,阳势那被冰封的身体,那原本已经模糊的意识瞬间被惊吓和恐惧点燃。
“难道……它们不会是要把自己开膛破肚去喂食它们的那些螵蛸胚胎吧?”这个念头在阳势的脑海中一显现,瞬间吓得他的脸部泪囊在冰封的条件之下似乎都开始分泌泪腺,想不到自己最终会落得如此恐怖、如此惨绝人寰的死法。
自己费劲巴拉练就积攒的一身豪横修为,居然会是如此憋屈,毫无反抗的余地的被开膛破肚喂食幼畜的整死在一个山洞里。在惊吓下,他拼命调动体内的真元灵气,试图冲破这冰封的桎梏,但一切都是徒劳。那冰螳螂喷出的液氮异常霸道,与他上次和解溪一起遇到的那些货色截然不同。上次他还能立刻化解,而这次,他的肉身、血液、经脉,乃至心脏的跳动都被彻底冰封。若非他多年练气,靠着微弱而绵长的真气勉强供养着大脑的氧分,此时只怕早已失去知觉。
在绝望中,阳势的脑波仍在拼命输出,同时想到了他的杀手锏——千金弓。然而,此时此刻,他连拿出武器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千金弓,阳势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瞳子髎的身影。造孽啊,他心中暗叹,比起瞳子髎,自己如今的处境、死法,才更是唏嘘、难以启齿——甚至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不明不白地死去,临死前要还遭受如此残忍的折磨吞噬。
在这残酷的岁星修罗界,难道强者的陨落都是如此荒诞不经吗?阳势心中涌起一股悲凉,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无论是强者弱者,都逃不过被命运无情玩弄的结局?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抵抗,任由自己被冰封、昏迷,直至死亡的时候,那只夹着他步伐快得几乎出现重影的冰螳螂,就把他往尸骸堆的边缘一扔。
被扔下的瞬间,阳势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冷”的质变。那种极致的寒意仿佛超越了物理的极限,刺入灵魂深处,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冷到发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