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镇上的风渐渐有了凉意,苏明每天去基地,都会把展示区的玻璃窗擦得锃亮——老物件得见光,不然闷久了容易受潮。
这天早上刚擦完玻璃,就看见小马背着书包跑过来,手里举着张奖状:“苏爷爷!我写的《老爵的故事》得了奖!老师说要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
苏明接过奖状,金灿灿的纸面上印着“一等奖”,忍不住摸了摸小马的头:“厉害啊!以后多写点老物件的故事,咱们基地也能办个‘小作家专栏’。”
小马使劲点头,当天就把作文稿抄了一份,贴在基地的留言板上,路过的街坊都凑着看,有的还念出声,小马站在旁边,脸都红了,却笑得特别开心。
九月中旬,基地来了个稀罕客——一个开着越野车的中年人,说是从省城来的,手里拎着个皮箱,里面是个旧瓷瓶。“我爸临终前说这是祖传的,让我好好留着,”中年人说,“我看了你们的纪录片,特意来请您看看,是不是真东西。”
苏明戴上手套,把瓷瓶拿出来,仔细看了釉色和底款,眉头慢慢皱起来:“兄弟,实话说,这瓶是仿品,你看这釉色太亮,是‘贼光’,底款的字也有点歪,不像老手艺。”
中年人愣了半天,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爸当年花了不少钱买的,还以为是宝贝。”苏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是仿品,但也是你爸的心意,留着做个念想,比啥都强。”中年人点点头,临走时说:“谢谢您实诚,没糊弄我,以后有机会我还来看看。”
十月初,赵晓宇突然从北京回来,还带了个故宫的摄影师,说是要给基地拍组照片,登在文物保护的杂志上。“苏叔,咱们得把基地收拾得亮堂点,”赵晓宇说,“展示区的老物件摆整齐,体验区的工具也归置归置。”
苏明和李阳赶紧忙活,马大爷也来帮忙,把青铜爵的展柜擦了又擦,张叔还把自己的铁皮饼干盒摆到最显眼的位置。
拍照那天,摄影师对着展示区拍了半天,还让苏明和李阳在修复区摆了个修物件的姿势,小马也凑过来,抱着自己写的作文稿,笑得特别灿烂。
照片寄回来的时候,苏明把最好的一张放大,挂在基地的门口——照片上,苏明和李阳拿着瓷片在讨论,小马站在旁边,展示区的老物件整整齐齐,阳光洒在玻璃窗上,满是暖意。街坊们路过都要停下看两眼:“这照片拍得真好,跟画儿似的!”
十一月初,下了场小雨,气温一下子降下来。苏明在基地的体验区生了个煤炉,还煮了锅姜茶,来的人都能喝上一杯。
有天下午,之前修收音机的老奶奶又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个旧毛衣:“这是我老头子年轻时穿的,袖口磨破了,你们能帮忙补补不?”李阳接过毛衣,看了看说:“奶奶,我试试,可能补得没那么好看,但肯定结实。”
接下来的几天,李阳每天抽时间补毛衣,还特意找了块相近颜色的毛线,缝了个小补丁。老奶奶来取的时候,摸着补丁说:“真好看,比我补的强多了,老头子肯定喜欢。”
苏明看着老奶奶的背影,跟李阳说:“以后遇到这种活儿,别推辞,老人们图的不是补得多好,是这份心意。”
十二月初,县文旅局给基地送了块“民间文物保护示范基地”的牌子,还组织了周边县城的文物保护者来参观。
苏明带着大家参观展示区,讲每个老物件背后的故事,李阳则在修复区演示怎么给铜器抛光,参观者听得连连点头,有的还拿出笔记本记,说要把基地的经验带回去。
除夕前几天,赵晓宇从帝都回来过年,还带了箱故宫的年货——北京烤鸭、驴打滚,还有几盒茶叶。“苏叔,这是故宫食堂做的,您尝尝,”赵晓宇说,“明年春天,故宫想请您去做场讲座,讲讲民间文物保护的故事。”
苏明赶紧摆手:“我嘴笨,讲不好,还是你去讲吧。”赵晓宇笑着说:“您讲的都是真事儿,比我讲的管用,您就答应吧。”
除夕那天,基地里张灯结彩,苏明、赵晓宇、李阳和街坊们一起煮饺子、放鞭炮,马大爷还特意带来了自己酿的米酒,大家围在一起,喝着酒,聊着老物件的故事,笑声传得老远。
苏明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满是踏实——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开超市的,能跟老物件打这么久的交道,还能聚起这么多热心人。
窗外的雪轻轻飘着,落在基地的玻璃窗上,映着里面的灯火和笑脸。
苏明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老物件来这里,更多故事被讲述,但只要这份热乎气还在,这份守护还在,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就会一直传下去,一年又一年,不冷场,不褪色。
大年初七刚过,基地的门还没正式开,马大爷就揣着个布包来了,一进门就喊:“苏先生!快看看我这宝贝!”
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铜烟壶,壶身上刻着山水图案,包浆亮得能照见人。“这是我清理老房子时翻出来的,我太爷爷以前用的,你给掌掌眼,是不是老物件?”
苏明接过烟壶,用手指蹭了蹭壶底,没掉渣,再看刻痕,是手工雕的,线条不规整但有劲儿:“妥妥的老物件!看这包浆,最少得有百十年了,你太爷爷是个会过日子的,把这玩意儿保养得这么好。”马大爷乐得嘴都合不拢:“那我得好好收着,以后也给我孙子传下去!”
没过几天,基地来了个生面孔——三十来岁的小伙子,抱着个旧皮箱,一脸犹豫地站在门口。苏明主动迎上去:“小伙子,有事吗?是不是想鉴宝还是修东西?”小伙子搓着手说:“叔,我奶奶走了,留下这个皮箱,里面有个旧手镯,我想看看是不是真银的,要是真的,就给我妈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