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炖得烂乎,汤上面漂着层油花,热气裹着肉香往人鼻子里钻。张猛端着粗瓷大碗,呼噜呼噜喝得直咂嘴,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春杏在旁边递过块窝头,“锅里还有呢。”
“香!太香了!”张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这羊还是黑煞那孙子的,吃他的肉,解气!”
石头也笑:“前两天看你盯着羊圈直转悠,就知道你馋了。”
“那是,天天啃窝头,嘴里都淡出鸟了。”张猛抹了把嘴,又盛了碗汤。
阿澈没那么急,慢慢喝着汤,看大家吃得热闹。三叔把丫儿抱在腿上,用小勺给她舀羊肉,吹凉了才喂到嘴里。丫儿小口嚼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赵大哥喝了口汤,说:“这羊就剩三只了,得留着下崽。等入冬前,咱们再去山里打几只野物,不然冬天没肉吃。”
“我去打!”张猛立刻接话,“我枪法准,保准能打着鹿!”
“不光要打,还得想办法存住。”王二说,“把肉切成条,用盐腌了,再挂起来熏,能放很久。”
“还是二哥懂得多。”周平说,“我家以前就这么存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冬天的打算。火塘里的火苗窜得老高,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第二天一早,阿澈醒得早,听见外面有动静。出去一看,是石头带着几个人在加固篱笆。峡谷入口那截篱笆有点矮,石头嫌不结实,正往上面加木头。
“醒了?”石头抬头看他,“我寻思着把这篱笆弄高点,再扎点刺,晚上能安全点。”
“想得周到。”阿澈走过去帮忙,“赵大哥呢?”
“带着周平去河边了,说看看能不能弄个网,捞点鱼吃。”石头说,“那小子,懂的还不少,说以前跟人学过织网。”
俩人正说着,张猛揉着眼睛从木屋里出来,看见他们干活,也赶紧跑过来:“加我一个,我力气大!”
太阳升高的时候,篱笆弄得差不多了。一人多高,木头之间缠了不少带刺的藤条,看着确实结实。
“妥了!”张猛拍了拍手上的灰,“晚上就是来头狼,也钻不进来。”
刚说完,就看见赵大哥和周平提着个木桶回来,桶里扑腾扑腾的,装着不少小鱼。
“收获不小啊!”阿澈迎上去。
“运气好。”赵大哥笑着说,“河边浅水区,鱼还不少。周平这网织得也管用,下了两回就捞这么多。”
“中午熬鱼汤喝!”春杏走过来,接过木桶,“我再切点土豆,一起熬,香得很。”
丫儿也跟着跑过来,踮着脚看木桶里的鱼,小手指着蹦跶得最欢的一条:“鱼!会跳!”
大家都笑了。三叔走过来,拉着丫儿:“别靠太近,小心掉进去。”
中午的鱼汤熬得奶白,加了土豆,鲜得人想把舌头吞下去。张猛喝了三碗,还嫌不够,把剩下的汤都泡了窝头。
吃过饭,阿澈让大家歇会儿,自己去看种的庄稼。地里的土豆发了芽,嫩绿色的芽子钻出地面,玉米也冒出了尖。阿澈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土,有点干。
“得浇点水了。”他自言自语。
旁边的王二听见了:“我看了,河边离这儿不远,要不咱们挖条渠,把水引过来?”
“能行吗?”阿澈问。
“试试呗。”王二说,“从河边到地里,地势差不多,挖条浅渠就行。我以前在家,干过这活。”
“行,那就试试。”阿澈说,“下午叫上几个人,一起弄。”
下午,阿澈带着王二、石头、张猛,拿了锄头铁锹,去河边挖渠。春杏和三叔带着其他人,在营地里收拾,周平则跟着赵大哥,继续去织网。
挖渠看着简单,其实挺费劲。得找好坡度,还得把土弄结实了,不然水会漏。王二懂行,在前面指挥,大家跟着挖。张猛力气大,一铁锹下去,能铲起一大块土,就是没章法,总把渠挖得歪歪扭扭,被王二说了好几回。
“你就不能跟着线挖?”王二指着地上划的白灰线,“歪歪扭扭的,水都流不畅。”
“哪那么多讲究?”张猛不服气,“能流水不就行了?”
“你懂个啥!”王二说,“渠得直,水才流得快,还省水。”
阿澈笑着劝:“听王二的,他懂这个。”
张猛撇撇嘴,没再犟,乖乖跟着线挖。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渠总算挖通了。王二让人把渠口扒开个小口子,河水“哗哗”地流进渠里,顺着渠往地里淌。
“成了!”王二高兴地喊,“你看,这水多顺!”
大家都凑过来看,看着水慢慢流到地里,滋润着干渴的土壤,都挺高兴。
“这下好了,不用挑水了。”石头说,“以后庄稼肯定长得好。”
往回走的时候,天都擦黑了。营地里亮起了灯,是用松脂做的火把,插在木桩上,照亮了一片。春杏已经做好了晚饭,蒸的窝头,炒了个野菜。
吃过饭,大家坐在火塘边聊天。赵大哥把织好的网拿出来,给大家看:“明天再去试试,争取捞点大鱼。”
“我跟你去!”张猛说,“我眼神好,能看见鱼在哪。”
“行啊,带你去。”赵大哥笑着答应。
阿澈靠在木头桩上,听他们说话,觉得心里挺踏实。以前在部队,天天打仗,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后来逃出来,东躲西藏,也没个安稳地方。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自己的营盘,有弟兄,有吃的,像个家了。
“阿澈,想啥呢?”春杏递过来一块烤好的土豆。
阿澈接过来,热乎乎的:“没想啥,就觉得挺好。”
“是挺好的。”春杏坐在他旁边,看着火塘里的火苗,“以前总觉得,能活着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日子。”
“以后会更好。”阿澈说,“庄稼收了,有粮食,冬天再存点肉,明年再多种点东西,说不定还能养几头猪。”
“嗯。”春杏点点头,“丫儿也能上学就好了,她挺聪明的,教她认字,一学就会。”
阿澈心里一动:“等安稳下来,找个懂字的,教大家都认点字,不光丫儿。”
“那敢情好!”旁边的周平听见了,“我早就想认字了,不然去县里都不敢跟人打交道。”
“我也学!”张猛大声说,“学会了,我就能自己写名字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要学认字,火塘边又热闹起来。
夜深了,大家都回木屋睡觉。阿澈和张猛、石头住一间,王二和赵大哥、周平住一间,春杏带着丫儿和几个女人住一间,三叔单独住一间小的。
阿澈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却不觉得害怕。他知道,外面有篱笆,有守夜的弟兄,身边有能托付性命的弟兄。
旁边的张猛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石头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句啥,又睡着了。
阿澈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明天的事。得去看看渠里的水够不够,地里的庄稼有没有被淹,还得让赵大哥教大家织网,以后吃鱼就方便了。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阿澈就醒了。他轻轻起来,没吵醒张猛和石头,自己往外走。
守夜的弟兄见他出来,点了点头:“头,没动静。”
“辛苦了,去歇着吧。”阿澈说。
他走到渠边,看水还在流,地里的土湿乎乎的,刚好。阿澈把渠口弄小了点,让水流得慢点,省着点用。
转过身,看见春杏已经起来了,正在灶台忙活,烟囱里冒着烟。丫儿也醒了,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早啊。”阿澈跟她们打招呼。
“早。”春杏笑着说,“锅里煮了粥,还有昨天剩下的鱼,热一热就能吃了。”
丫儿看见他,站起来,举着手里的树枝:“阿澈叔叔,你看我画的!”
阿澈走过去,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圈,还有几条线。
“画得真好,这是啥?”阿澈问。
“是鱼!”丫儿说,“昨天那个会跳的鱼!”
“像!真像!”阿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不一会儿,大家都醒了。营地里又热闹起来,烧水的,劈柴的,收拾东西的,各忙各的,却一点不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