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上山头,光就直愣愣地射进峡谷。阿澈眯着眼看,远处的尘土扬得老高,马蹄声跟打鼓似的,一下下往耳朵里钻。
“来了不少。”石头掂了掂手里的斧头,铁家伙在太阳底下闪了下光,“看样子得有百十来号。”
张猛往嘴里塞了块窝头,含糊着说:“来得多好,省得咱们改天再找他们。”
阿澈没说话,往陷阱那边瞅。昨天后半夜又挖了几个,上面盖的干草被风吹得有点偏,他让两个弟兄赶紧过去扒拉扒拉,遮严实点。
三叔扶着老太太往峡谷深处挪,丫儿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块石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都往里面去点!”阿澈朝他们喊,“别露头!”
老太太点点头,被丫儿扶着,走得更快了。
黑煞的人马在入口处停了下来。黑煞骑着匹黑马,手里的长刀举起来,指了指峡谷里面。
“阿澈!你要是识相,就自己出来受死!”黑煞的嗓子跟破锣似的,“不然我冲进去,连老带小一个不留!”
阿澈蹲在石头后面,手里的短刀攥得紧紧的。张猛在旁边骂:“狗日的,就会耍嘴皮子!”
石头扯了扯阿澈的胳膊:“等他们再往前走点。”
黑煞见里面没动静,不耐烦了,挥了挥手:“给我上!谁先抓住阿澈,赏五十个大洋!”
一群人跟疯了似的,骑着马往前冲。刚到入口,就听见几声惨叫,最前面的几匹马掉进了陷阱,人被甩出去,摔在地上哼哼。
后面的人赶紧勒马,乱糟糟的一片。
“他娘的!又是陷阱!”黑煞在后面骂,“给我把陷阱挖开!弓箭手准备,往里面射!”
几个人拿着铁锨,小心翼翼地去填陷阱。还有十几个弓箭手,搭着箭,瞄准了峡谷里面。
“快躲!”阿澈喊了一声,拉着旁边的弟兄往石头后面缩。
“嗖嗖嗖——”箭跟下雨似的飞过来,扎在石头上,“叮叮当当”响。
有个弟兄反应慢了点,胳膊被箭擦了一下,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咬着牙,没吭声,自己撕下块布缠上。
“石头,该咱们了!”阿澈喊。
石头点点头,吹了声口哨。他带来的人里,有十几个弓箭手,早就准备好了。
“放!”石头喊。
十几支箭飞出去,对面的弓箭手没防备,倒下了好几个。
“好样的!”张猛拍了下手。
黑煞气坏了,嗷嗷叫着:“给我冲!填陷阱的,快点!”
更多的人冲上去填陷阱,手里的铁锨抡得飞快。陷阱一个个被填上,黑煞的人马开始往前涌。
“推石头!”阿澈喊。
呼韩邪早就带着人候在崖边,听见喊声,一挥手:“推!”
堆在崖边的石头“轰隆隆”滚下去,跟小山似的压过去。冲在最前面的人来不及躲,被砸得惨叫连连,后面的人吓得往后退。
但黑煞的人太多了,退了一下,又接着往前冲。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阿澈站起来,举着短刀喊。
“拼了!”
弟兄们都喊着,从石头后面跳出来,跟冲进来的人打在一处。
刀砍在肉上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惨叫声,混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阿澈一刀劈倒一个冲过来的汉子,刚想喘口气,又有一个人举着刀砍过来。他往旁边一躲,手里的短刀捅过去,正扎在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啊”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张猛手里的枪抡得跟风车似的,一下砸在一个人的头上,那人哼都没哼就倒下了。他刚转身,背后有人偷袭,一棍子打在他背上。张猛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眼睛都红了,一枪把那人的脑袋开了瓢。
“他娘的,敢打老子!”张猛骂着,又冲了上去。
石头更猛,手里的斧头舞得团团转,靠近他的人,不是被劈断胳膊,就是被砍掉脑袋。他身上溅满了血,跟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嘴里还喊着:“黑煞!有种的过来!”
黑煞在后面看着,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看见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心疼得直咬牙,催着马就冲了过来。
“阿澈!我先宰了你!”黑煞举着长刀,直奔阿澈而来。
阿澈刚解决掉一个对手,听见声音,抬头一看,黑煞的刀已经到了眼前。他赶紧往旁边一滚,刀擦着他的胳膊砍在地上,火星子都溅了起来。
“来得好!”阿澈站起来,握紧短刀,迎着黑煞冲过去。
两人打在一处。黑煞的刀沉,劈下来带着风,阿澈不敢硬接,只能靠着灵活躲闪,找机会反击。
打了十几个回合,阿澈的胳膊被划了一刀,血顺着袖子流下来。他不管不顾,瞅准个空子,短刀往前一送,扎进了黑煞的大腿。
“啊!”黑煞疼得大叫,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阿澈正要补一刀,旁边冲过来两个人,举着刀就砍。他只能往后退,错过了机会。
那两个人扶起黑煞,就往峡谷外面跑。
“别让黑煞跑了!”阿澈喊着,追了上去。
刚跑没几步,就听见“扑通”一声,前面的人掉进了一个没被填满的陷阱里。黑煞也被带了下去,惨叫着摔在坑里的尖木上。
阿澈追到陷阱边,往下一看,黑煞被扎穿了肚子,躺在那里不动了,眼睛还圆睁着。
没了头领,剩下的人都慌了,有的往外面跑,有的扔下刀跪地求饶。
“别追了!”阿澈喊了一声。
弟兄们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兵,谁也没说话。
峡谷里静得可怕,只有受伤的人在哼哼,还有风吹过的声音。
石头走过来,斧头往地上一拄,“呼哧呼哧”喘气。他脸上全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结束了?”石头问。
阿澈点点头,嗓子干得发疼,说不出话。他往地上一坐,才感觉到浑身都在疼,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的。
张猛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背上的伤让他龇牙咧嘴。
“他娘的,真过瘾。”张猛笑着说,笑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又疼得“嘶”了一声。
三叔和丫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外面的样子,都愣住了。丫儿捂住嘴,没敢出声。
那个高个子王二,手里还攥着刀,刀上全是血。他走到阿澈面前,咧开嘴笑,露出一嘴白牙。
“头,我们赢了。”
阿澈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弟兄,还有石头带来的人,点了点头。
“赢了。”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峡谷里,把地上的血照得通红。但阳光也是暖的,晒在身上,让人觉得有点舒服。
阿澈闭上眼睛,想歇一会儿。刚闭上,就听见有人喊:“这儿还有活的!”
他赶紧睁开眼,站起来。
“还有气的,不管是咱们的还是他们的,都抬到里面去,找药治。”阿澈说。
弟兄们都动起来,开始清理战场。有抬伤员的,有挖坑埋尸体的,还有人去收拾散落的刀枪和东西。
丫儿和那个会唱歌的女人,端着水过来,递给受伤的弟兄。
老太太也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布,想帮阿澈擦胳膊上的血。
阿澈躲开了:“没事,我自己来。”
他撕下块干净的布,胡乱缠在胳膊上,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石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黑煞死了,以后这一带,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了。”
“嗯。”阿澈应了一声,心里却没那么轻松。他知道,黑煞说过跟官府有勾结,这事恐怕还没完。
但他现在不想想这些。
不管以后有啥麻烦,先把今天过好。
晚上,峡谷里又燃起了火堆,比昨天的大,也比昨天的亮。
今天没煮野菜汤,周平从黑煞的人那里搜出了不少肉干和米,煮了一大锅肉粥,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碗。
王二和几个昨天刚加入的汉子,端着碗,凑到阿澈身边。
“头,以后我们就跟你了。”王二说。
“对,跟你干!”其他人也跟着说。
阿澈笑了,往他们碗里各拨了点肉:“行,以后都是弟兄。”
石头也凑过来,手里拿着个酒葫芦,给阿澈倒了点。
“尝尝,我们部落自己酿的。”
阿澈喝了一口,辣得嗓子直冒烟,却觉得浑身都舒坦。
张猛抢过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抹了抹嘴:“好酒!”
火堆旁边,那个女人又开始唱歌。调子还是那个调子,但听着比昨天欢快多了。
丫儿靠在三叔怀里,吃着肉粥,小脸上沾了点米粒,睡得很香。
阿澈看着火堆,看着周围的人,觉得眼睛有点热。
他想起刚到这峡谷的时候,就他和张猛几个人,天天担心下一顿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