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阿澈就把弟兄们叫起来了。
张猛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头，这天还没亮透呢，急啥？”
“赶早不赶晚。”阿澈往背包里塞了两个窝头，“黑风口远，得赶在天黑前到。”
呼韩邪已经把马牵过来了，一共五匹，都是昨天从狼山窝牵回来的。他检查了下马鞍，又给马喂了把草料。
“三叔呢？”阿澈四处看了看。
周平从山洞里拽出个人，正是三叔。这家伙被松了铁链，却还是蔫头耷脑的，走路都打晃。
“给他弄点吃的。”阿澈说。
周平递过去个窝头，三叔接过来，手还在抖。阿澈盯着他看了会儿，这家伙眼睛里没了之前的贼光，倒像是怕得厉害。
“带好路，别耍花样。”阿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地方，该给你的好处少不了。”
三叔连连点头，嘴里含着窝头说不出话。
十五个弟兄都整装待发，背着弓箭，腰里别着短刀，张猛和呼韩邪各带了一把枪，子弹不多，就剩十发。
“周平，家里就交给你了。”阿澈最后叮嘱，“看好粮食，别让人闯进来。”
“放心吧头。”周平手里攥着根长矛，“要是有动静，我立马放信号。”
阿澈点点头，翻身上马。三叔被张猛推了一把，也赶紧爬上一匹马，看那样子，骑术倒是还行。
一行人出了峡谷，往西北方向走。天渐渐亮了，戈壁上起了风，刮得人脸生疼。
“还有多久到？”张猛在马上问三叔。
“快了，过了前面那道沙梁就差不多了。”三叔指着远处，“黑风口就在沙梁后面。”
阿澈勒住马，让弟兄们停下来歇歇。他掏出水壶喝了口，水冰凉，顺着喉咙往下滑。
“都检查检查家伙。”阿澈说，“到了地方，听我号令，别乱动手。”
弟兄们都应了声，有的检查弓箭，有的摸了摸腰里的刀。三叔坐在马上，眼神飘忽，老是往沙梁那边瞟。
“你看啥呢？”张猛瞪他一眼。
“没、没啥。”三叔赶紧低下头，“就是有点怕，黑煞那人狠得很。”
阿澈没说话，心里有数。这家伙要是敢再耍花样，今天就让他横着回去。
歇了一袋烟的功夫，继续往前走。过了沙梁，果然看见前面有个山口，两边是光秃秃的山壁，风从山口里灌出来，呜呜直响。
“那就是黑风口。”三叔指着说，“老营就在里面，有两道卡子。”
阿澈让大家下马，把马拴在沙梁后面的石头缝里，只留了两个人看着。
“都跟紧了。”阿澈压低声音，“三叔，带路，走你说的小道。”
三叔点点头，领着众人往山壁东侧绕。走了约莫半里地，果然看见个窄窄的口子，只能容一个人过，上面还长着不少荆棘。
“就从这儿进去。”三叔拨开荆棘，“里面能通到老营后面。”
阿澈让呼韩邪先过去看看，呼韩邪拔出短刀，猫着腰钻了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两声低低的咳嗽，是信号。
“走。”阿澈一招手，弟兄们挨个往里钻。
里面黑乎乎的，全是石头，脚下硌得慌。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前面亮了起来，到头了。
呼韩邪正蹲在出口边，看见阿澈他们，指了指外面。阿澈探头一看，外面是个院子，围着木栅栏，里面有几间土房，还有几个汉子在劈柴，看着挺松懈。
“老营的后面。”三叔在旁边小声说，“前面才是黑煞住的地方。”
阿澈比划了一下，让弟兄们分成两组，张猛带一组往左，呼韩邪带一组往右，自己跟在中间。
“动手轻点，别出声。”阿澈低声说。
几个人慢慢摸出石缝，朝着院子里的汉子走过去。那几个劈柴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嘴按在了地上，捆了起来。
“搜搜这几间房。”阿澈对张猛说。
张猛带人冲进土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摇了摇头：“没人，就点破烂。”
阿澈往前面看，隐约能听见说话声，还有马叫。他示意大家蹲下，自己跟三叔往前挪了挪。
前面是个大院子，比刚才那个大得多，里面拴着十几匹马，还有不少人在走动，看着像是放哨的。正中间有间大土房，门口站着两个拿刀的，看着挺壮实。
“黑煞就在那间房里。”三叔指着说，“关人的地方在西边，靠着山壁的那几间小房。”
阿澈往西边看，果然有几间小土房，门口还站着个人，手里拿着鞭子，时不时往房里瞅。
“先去救人。”阿澈对呼韩邪说，“你带几个人过去，把门口的解决了。”
呼韩邪点点头，带着三个弟兄，猫着腰往西边摸。那门口的汉子正背对着他们抽烟，呼韩邪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短刀在脖子上一抹，人就软了。
干净利落。阿澈心里赞了一句。
呼韩邪冲他们招招手，阿澈赶紧带人过去。小土房的门是锁着的，张猛一脚就踹开了。
里面黑乎乎的，一股子臭味。阿澈让人点上火把，一看，里面挤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还有孩子，都瘦得皮包骨头，看见他们，吓得往里面缩。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阿澈说，“谁是三叔的闺女？”
人群里有个小姑娘抬起头，约莫七八岁，头发乱糟糟的，睁着大眼睛看三叔。
“丫儿！”三叔喊了一声，声音都变了。
小姑娘愣了愣，突然哭起来：“爹！”
三叔冲过去抱住她，哭得稀里哗啦。阿澈没工夫看他们父女相认，对弟兄们说：“都带走，快！”
弟兄们赶紧把里面的人往外扶，这些人腿都麻了，走不动道，只能架着。阿澈看着心里发酸，黑煞这伙人真是畜生。
刚把人都扶到外面，突然听见前面院子里有人喊：“谁在那儿？”
糟了，被发现了。阿澈心里咯噔一下。
“快跑！”阿澈喊道，“往石缝那边撤！”
弟兄们赶紧架着人往回跑。前面院子里已经乱了，有人喊着“有贼”，还有人往这边跑，手里都拿着家伙。
“张猛，你带着人先撤，我跟呼韩邪断后！”阿澈掏出短刀。
“头，你先走！”张猛急了。
“少废话！”阿澈瞪他一眼，“带着这些人快走，晚了都走不了！”
张猛咬咬牙，带着弟兄们架着人往石缝那边跑。三叔抱着闺女，也跟着跑，跑两步还回头看一眼。
“这边！”阿澈冲呼韩邪喊，两人往旁边的土房躲。
追过来的人已经到了跟前，差不多十几个，为首的是个大胖子，满脸横肉，手里拿着把大刀，看着就吓人。
“抓住他们！”大胖子喊，“别让他们跑了！”
阿澈和呼韩邪躲在土房后面，搭弓射箭。呼韩邪的箭法准，一箭就射穿了最前面那人的胳膊，疼得嗷嗷叫。
阿澈也射中一个，却没中要害，那人还在往前冲。
“妈的，用枪！”阿澈喊。
呼韩邪掏出枪，“砰”的一声，大胖子旁边的人倒了。这下把剩下的人吓住了，不敢往前冲，躲在马后面。
“黑煞呢？”阿澈问三叔，这家伙不知啥时候又跑了回来，蹲在旁边发抖。
“不、不知道。”三叔哆嗦着，“可能不在老营。”
阿澈心里骂了句，要是黑煞在，刚才那一枪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撤！”阿澈拉着呼韩邪，“往石缝那边走！”
两人边打边退，呼韩邪又开了一枪，没打中，子弹没了。阿澈的枪还没动，留着应急。
后面的人又追上来了，喊叫声越来越近。阿澈回头看了一眼，张猛他们已经快到石缝了，正等着他们。
“快！”阿澈推了呼韩邪一把，自己断后。
刚跑到石缝边，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阿澈！你他妈敢端我的窝！”
是黑煞的声音！阿澈回头一看，黑煞正骑着马冲过来，手里拿着枪，指着他们。
“砰！”
一枪打在阿澈脚边的石头上，火星四溅。阿澈赶紧钻进石缝，呼韩邪已经把石头搬过来了，挡在入口。
“堵上！”阿澈喊。
弟兄们赶紧搬石头，把石缝口堵得严严实实。外面传来黑煞的骂声，还有砸石头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快跑！”阿澈喊，“别停！”
里面黑乎乎的，只能摸着石头往前走。那些被救的人吓得直哭，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死死抱着三叔的脖子。
“爹，我怕。”小姑娘哭着说。
“不怕，爹在呢。”三叔拍着她的背，声音倒是稳了点。
阿澈听见，心里松了点。看来这家伙对闺女倒是真心的。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出口了。外面还是那道沙梁，看马的弟兄正着急地往这边望，看见他们，赶紧跑过来。
“头！你们可出来了！”
“别废话，上马！”阿澈喊。
大家赶紧往马那边跑，能骑马的都上了马，剩下的人跟着跑。阿澈回头看了一眼沙梁，没见有人追出来，心里稍微松了点。
“往峡谷走！”阿澈翻上马，“快点！”
一行人往回赶，马跑得飞快，风刮得脸生疼。那些被救的人跑不快，落在后面，弟兄们只能轮流背着。
跑了约莫一个时辰，阿澈让大家停下来歇歇，喝点水。他往后面看，没见追兵，黑煞可能没追出来。
“头，这些人咋办？”张猛指着被救的人，“带回去？”
阿澈看了看他们，大多是老弱妇孺，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都饿得不行，眼神怯怯的。
“带回去。”阿澈说，“总不能扔在这儿。”
三叔抱着闺女走过来，丫儿已经睡着了，小脸脏兮兮的。
“阿澈头，谢谢你。”三叔红着眼圈，“以后你让我干啥都行，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下眉头不是人。”
阿澈摆摆手：“先回峡谷再说。”
他心里清楚，带这些人回去，粮食肯定更紧张，但看着他们那模样，实在不忍心丢下。
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赶路。天慢慢黑了，好在路熟，弟兄们轮流打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快到峡谷的时候，周平带着人迎了上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头！你们回来了！”周平挺高兴，看见后面跟着的人，愣了一下，“这些是？”
“被黑煞抓的，救出来了。”阿澈说，“先带回去，给点吃的，找地方安置。”
周平赶紧应着，让人把东西拿出来，给那些人分了点窝头和水。
进了峡谷，弟兄们都松了口气。阿澈让张猛把马拴好，呼韩邪去清点人数，自己则坐在火堆边，浑身累得像散了架。
三叔抱着闺女走过来，把丫儿放在旁边的草堆上，给她盖了件羊皮。
“阿澈头，我有话跟你说。”三叔蹲下来，表情挺严肃。
“啥话？”阿澈看着他。
“黑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三叔说，“他跟周边几个部落都有联系，我听见他跟人说，要联合起来，过几天就来打峡谷。”
阿澈心里一沉：“你确定？”
“确定。”三叔点头，“我被他抓去的时候，听见他跟别的部落头领喝酒，说要把峡谷占了，里面的人要么杀了，要么当奴隶。”
阿澈没说话，心里盘算着。峡谷就这么点人，要是真被联合攻打，根本守不住。
“得想个办法。”阿澈站起来，“不能等着挨打。”
张猛和呼韩邪走过来，正好听见这话。
“头，咋了？”张猛问。
阿澈把三叔的话重复了一遍。张猛骂了句：“他娘的，跟他们拼了！”
“拼不得。”呼韩邪摇头，“咱们人太少，硬拼就是送死。”
“那咋办？”张猛急了。
阿澈看着火堆，火苗一跳一跳的。他突然想起李老头说过，山那边有个集市，说不定能找到帮手。
“周平。”阿澈喊。
周平跑过来：“头，啥事？”
“明天你再去趟集市。”阿澈说，“打听打听，周边有没有跟黑煞不对付的部落，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联手，咱们有粮食，能分给他们。”
“行。”周平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去。”
阿澈又看向三叔：“你还知道黑煞别的事不？比如他跟哪些部落联合了，有多少人。”
三叔想了想：“我就知道有白狼部和红山部，具体多少人不清楚，估计加起来有上百人。”
上百人。阿澈心里更沉了。他们这边算上刚救回来的，也就三十来个，能打的不到二十。
“今晚都别睡太死。”阿澈对弟兄们说，“轮流放哨，小心点。”
大家都应了声，开始收拾地方，给那些被救的人找住处。峡谷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显得挤了不少，但也热闹了点，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清。
阿澈坐在火堆边，没睡意。他看着那些被救的人，有的在给孩子喂水，有的在互相擦药，脸上虽然还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活下来的庆幸。
他不能让这些人再落入黑煞手里。
“头，你也歇会儿吧。”呼韩邪递过来块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