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烨静静地听完圣旨,面上的表情依旧淡淡。
萧宴将圣旨递到他的手上时,赵玄烨看着那卷明黄的锦缎,嘲讽地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可怜他那个皇兄,为了弄死他,不惜连下三道圣旨,也是难为他了。
流放么?
那便流吧。
他的皇兄乃一国之君,他说自己有罪,那自己就是有罪,他让自己三更死,自己断不会苟活至五更。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又增加了哪些,他又是听信了谁的谗言和挑唆。
圣旨已经宣完,接下来便是抄家了。
萧宴对着赵玄烨说了句:“公子,得罪了”。
说完,抬起手,打下一个手势,随行的士兵看到了,立刻朝他们随行的四辆马车跑过去。
发现庄太妃还在马车里,便将她给赶了下来。
一帮人,翻翻找找,将马车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罗了遍,连王管家以及一众仆从的包袱和钱袋子都没放过。
除了生活用品和衣物,最后满打满算,抄出了一千多两银子。
其中一点儿零头,还都是王管家他们的。
查抄完以后,萧宴将搜出来的那些银钱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后,便登记入册,不光一分钱都没给众人留下,就连马车以及他们现有的一些物资,也给统统没收了。
王管家一看连马车都要收走,急忙上去阻拦,“等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王爷!”
他们倒无所谓,手脚能动,但王爷却不行,那么远的路,没有马车坐,他们王爷要如何才能挨到北荒去。
可他连近到萧宴的身也不曾,便被他后站着的御林军拿着长矛指着喉咙了。
萧宴看了眼王管家,说道:“实非下官不近人情,陛下有令,下官也只能照做。”
萧宴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看。
非是他心狠,他对眼前这位曾经的护国英雄也是十分尊敬的,但皇命难违,他也没有办法。
王管家还要说什么,就被赵玄烨打断。
“王管家,莫要为难萧大人,回来吧!”
纵有一万个不甘心,王爷发话了,王管家也只能作罢。
叹口气,回到队伍中。
抄家任务完成以后,萧宴便安排专门负责押解罪臣的一队官兵留下,然后带着一行御林军骑着马,扬鞭离去。
此次负责押解的官兵一共八人。
个个腰间带着佩刀。
一看都不是普通押解官差。
萧宴走后,解差领头便拿出一堆赭衣扔在地上。
身为流放的罪臣,是不能穿普通百姓穿的衣服的,这些规矩赵玄烨一行人是清楚的,他们没有多说什么,自觉将赭衣换上。
解差又将脚镣拿出给他们戴上,本来戴脚镣也无可厚非,但他们还要将王爷的轮椅收走,让他明天坐囚车上路,这便不能忍了。
堂堂燕昭战神,守卫国土,守护天下百姓,到头来却要被关在囚车里,任人观看,更有甚者,还会被人丢弃菜叶子和臭鸡蛋。
这种屈辱,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时七忍不住了,他朝一名解差说道:“我们爷的身份是能坐囚车的吗?”
“身份?”解差一听笑了,“小兄弟,你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你们如今就是朝廷的罪犯,若不是陛下仁慈,你们早该被杀头了。”
“不怕告诉你们实话,若非陛下念及兄弟之情,你们爷早都被施以黥刑了!”
“如今只是坐个囚车,便知足吧!!!”
解差说完,便不理时七了,继续给其他人上脚镣。
时七气得,指关骨捏的“咔咔”响。
回头看向自家王爷,发现他面色并未起什么波澜,还是淡漠如水,只期盼方才那人的话,他都没有听到。
否则,该有多难过啊。
梁洛苏此时正陪着庄太妃坐在一旁休息,怕她对此变故接受不了,又受了些惊吓,便一直在她跟前守着。
方才解差的话,她隐约也听到了。
说不气,是假的。
但圣旨以下,谁也无法改变结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
赵玄烨自萧宴离开后,就再没说过话,此时,梁洛苏和时七都不在身边,他便自己滚着轮椅去到了一旁。
众人以为因为圣旨的事情,他心里不好受,想单独待一会儿,便也由着他去了。
大家席地而坐。
面色凝重。
流放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九死一生。
但路途遥远,自己爷的身体又是这样,能不能活着走到北荒,都是未知数。
王管家趁着跟前没人,压低了声音对时七说道:“不如一会找机会,你带着爷他们先走,我们留下来断后!”
“我也赞成。狗皇帝言而无信,他不仁,咱们便不义,没必要乖乖任人宰割。”另一人说道。
时七自然知道大家的顾虑。
毕竟这可是被人押解着去北荒的,之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再像前几日那般,随心自在了。
不光得风餐露宿,还得忍受解差的欺辱。
那些人,三大五粗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押解流放这种苦差事,本就不是人干的,若他们没得选,谁愿意跑来干这苦差事。
难保他们不会在路上拿他们出气。
到时候再折磨王爷就不好了。
再说了,狗皇帝根本就是在诬陷他们家王爷,骗走了王爷的兵符,还用老太妃来威胁王爷拿走他的空白圣旨。
真该千刀万剐。
时七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几个人正在悄悄谋划着,赵玄烨回来了。
去到梁洛苏跟前,说道:“这是和离书,你拿好了,从今日起,你便与我们赵府再无关系,等明日天一亮,你便自行离开吧。”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保她性命的办法了。
皇帝言而无信,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之后的流放之日恐怕不会太平,与其一起受罪,还不如让她离开。
他不想拖累她。
哪怕他并不想离开她,哪怕他再喜欢她,却也不能这么自私,至于那个‘死’字,便让他独自来承担吧。
说完,忍着痛,将手里的和离书扔到地上,滚着轮椅离开了。
独留梁洛苏与那封和离书,在黑夜中凌乱。
!!!
我没听错吧。
他方才是说要与我和离?
梁洛苏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捡起地上的和离书,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虽然大部分字她都看不懂,但不妨碍她正好看得懂“和离书”三个大字。
一时气得不行。
“我不同意!”
说好的盟友呢,这才过了几日,和离书都送上了,问过我意见没?
说罢,坐在地上生闷气。
一想到都是狗皇帝惹出来的事儿,梁洛苏在心里将狗皇帝骂个半死,差点儿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问候了一遍。
什么玩意儿嘛?
不讲武德就算了,连最码的契约精神也没有。
拿人家赵玄烨的兵符和空白圣旨的时候,可是说得好好的,不再为难他们一行人的,这特么屁都没凉呢,趁热又给崩来了。
一连三道圣旨???
呸!
这特么比厕所的手纸还要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