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行宫的夜,风悠悠穿过回廊,烛影在风中摇曳,泛起一片昏红。庆功宴已然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丝丝酒香,然而赵构却并未返回寝殿。
他独自一人伫立在行宫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身着一件素色常服,衣角在夜风中轻轻翻动,恰似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潮。远处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几缕青烟袅袅升腾,宛如这西南大地最后的躁动正缓缓归于平静。而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丞相赵鼎离去的方向。
那一声闷哼,那一次强忍着的剧痛,外人或许只当作帝王偶感风寒,可赵鼎是何等敏锐之人?一双鹰目早已洞悉其中的端倪。临别时那一句“官家近来常忧,可是为老臣?”,如同一根针,深深刺入赵构心底,久久徘徊不散。
他缓缓闭上眼,识海中系统界面泛起幽光:【当前国运积分:6723】
【可使用道具:国运提升卡x1】
仅仅只剩一张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袖口,仿佛那里还留存着方才卡牌消散时的温热。他心里明白,那一道金光不仅为赵鼎延长了一年的寿命,更是在命运的天平上重重压下了一枚筹码——以国运反噬的风险,换取一位千古贤相的存续。
值得吗?他不禁想起成都宫中那个雨夜,相父伏在案前批阅军务,咳出的鲜血染红了奏折。那时他身为刘禅,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如今,他成为了赵构,手握江山,又身怀系统,若再一次眼睁睁看着相父油尽灯枯……他不敢再往下想。
“朕不怕失去江山。”他在心中暗自低语,“朕怕的是再一次,失去你。”
翌日清晨,西南大地初晴。大理城外,一道黄绸圣旨被礼部官员高高举起,刹那间鼓乐齐鸣,三军整齐列阵。百姓们纷纷跪伏在道路两旁,土司首领们也束手而立,神情中满是敬畏。
赵构身披明黄龙袍,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炬。
“朕,诏告天下——”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如惊雷般在群山间滚滚传开。
“自即日起,设立‘西南安抚使’一职,统辖大理、姚州、嶍峨、镇沅等二十七州府,兼掌军政民三权,直接隶属中枢,不受地方节制!首任安抚使,由兵部尚书李纲兼任!副使为高明远,医署总管安若雪,监察院派驻巡按御史协同监察!”
台下众人听闻,皆惊愕不已。三权分立,汉官主政,土司协理,归附者参议——如此制度前所未闻!既有效防范了地方割据,又能保障民族安定,更以医署抚慰百姓疾苦,派皇城司密探监察奸邪之徒,层层制衡,环环相扣。
李纲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印绶,老眼中竟泛起了泪光:“臣……定不负官家所托!”
高明远更是激动得几乎站立不稳。他原本是段思廉的旧部,险些在平叛之战中丧命,却因献策有功被赵构破格提拔。如今竟成为一方副使,手握实权,统领百姓,怎能不感动落泪?
而安若雪站在医署旗下,看着台下那些因战乱致残、疫病缠身的百姓,心中满是敬服:这位官家,并非只知征战的帝王,而是真正心系黎民生死之人。
“此制若能推行十年,西南之地可永保安定。”赵鼎站在赵构身旁,望着台下万民俯首,不禁轻叹出声,语气中充满了钦佩,“官家以制度安定边疆,胜过十万大军镇守。”
赵构微微一笑,并不居功:“若无相父运筹帷幄,朕又怎能定下此等良策?”
他所言非虚。西南之治,从招抚段思廉到剿灭黑峒残党,从驿道贯通到土流并治,每一步都出自赵鼎的谋略。就连那“羁縻改制”的最终定案,也是二人彻夜商议,反复推演才确定下来的。
可笑着笑着,他的目光却悄然落在袖中——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一道虚幻的系统界面,在识海深处静静浮现。
【国运提升卡x1】
仅仅只剩一张了。他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上。这并非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赵鼎察觉到他神色微变,低声询问:“官家,可是政务太过繁重?”
赵构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事,只是想到……前方的路还很漫长。”
“路再漫长,臣也愿为官家执灯前行。”赵鼎目光坚定,“即便燃尽此身,也要亲眼看着官家将这山河,铸就成前所未有的盛世。”
夜深人静,赵构仍坐在御书房内,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映在墙上,显得孤寂而沉重。案前堆满了西南各州的重建奏报、火器工坊的进度条、北境斥候传回的金国异动……千头万绪,都亟待他去决断。
他是皇帝,是穿越者,是刘禅,是赵构,是万民所仰望的天子。可此时此刻,他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能够留住相父的普通人。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成都宫中的那一幕——白发苍苍的诸葛亮倒在龙床前,手中仍紧紧握着北伐地图,口中喃喃:“臣……未能……克复中原……”
“相父……”他低声呢喃,“这次换我来帮你完成北伐……可你一定要活着,亲眼看到它实现啊。”
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映得他眼底泛起一抹红色。
次日寅时三刻,天光还未大亮,苍山行宫深处的一间密室门户轻轻开启。一道明黄身影缓缓走了进去,脚步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赵构反手锁上门闩,指尖冰凉,颤抖着在识海中唤出系统界面——
【万物兴邦系统】
【当前国运积分:6723】
【道具栏】:国运提升卡x1
他紧紧盯着那张仅存的金色卡牌,喉咙一阵发紧。昨日那一声“值得吗”仍在耳边回响。可他心里清楚,这并非选择,而是必然。若相父不在了,北伐大业又该托付给谁?江山社稷又该寄予何人?他穿越千年,绝不是为了再看一次诸葛亮含恨而终的背影!
“使用——‘国运提升卡’x1!”
话音刚落,刹那间,系统爆发出刺目金光,如天河倒灌,直冲向九霄云外。一道璀璨光柱从天灵盖灌入赵鼎所在的寝殿方向,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都为之静默。
赵构双膝一软,重重地跌坐在椅中,冷汗瞬间浸透了龙袍内衬。胸口像是被巨斧劈开,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位了。灵魂仿佛被生生撕裂,每一寸经脉都在痛苦地哀鸣。他咬破舌尖,才勉强没叫出声来,鲜血顺着唇角滑落,在青砖上绽出一朵猩红的梅花。
【叮——】
【国运反噬进入临界状态】
【警告:宿主生命值降至临界,若再次触发大规模国运消耗,将引发天道清算,可能导致穿越体崩溃】
【剩余道具:无】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回荡,宛如死神的低语。赵构喘息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苦笑着说道:“朕用江山换你一年光阴……天道,你若敢收他,朕便掀翻这苍穹!”
他缓缓闭上眼睛,识海中浮现出赵鼎批阅奏章的身影——白发苍苍,脊背微微有些驼,却依然挺得笔直,如同一座不倒的山峰。
那不是赵鼎。
那是他的相父,是他一生仰望的星辰。只要他还屹立不倒,大宋的灯火就不会熄灭。
【新征启程】
辰时刚到,御前通传官还未唱名,丞相赵鼎已整理好朝服,迈入勤政殿。令人惊讶的是,这位连日咳血、步履蹒跚的老臣,今日竟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声音洪亮如洪钟:“启奏官家,倭国使节源义朝再度求见,称其国内已集结备战船三百艘,水军五万,在博多湾屯粮,似有异动!另外,据市舶司密报,倭人暗中勾结高丽残部,妄图图谋我东海商路!”
群臣听闻,顿时一片哗然。
李纲愤怒地猛拍案几:“倭寇狼子野心,昔日竟敢劫掠我明州商船,杀害我百姓三百余人!如今又妄图兴兵,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赵构端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指尖仍残留着昨夜那撕裂般的痛楚。可当他听到“倭国”二字时,眸底瞬间燃起一道仿佛能焚尽八荒的烈焰。
他缓缓起身,龙袍无风自动,声音虽不高,却如惊雷般在殿宇间炸响:
“好。”
这一字落下,满殿顿时寂静无声。
“既已备船三百,那朕便送他们一场葬礼。”
他抬手一挥,指向殿外东方的天际——在那里,一轮朝阳正破云而出,洒下万丈金光。
“传朕旨意:即日起,整备神机营、水师新军,火器坊全速运转!三日后,在金陵校场点将!伐倭之师,由岳飞挂帅,韩世忠为副,赵鼎总揽后勤调度,朕——亲征监军!”
“官家!”赵鼎大惊失色,“龙体尚未痊愈,怎能轻易涉入海战的风波?!”
赵构看着他,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却只是轻轻一笑:“相父,你说过,愿为朕执灯前行。”
“那这一程,朕也要陪你走到最后。”
他转身望向窗外,朝阳映照在他脸上,苍白之中透出一股决绝的金芒。
这一战,不只是为了斩断倭患。更是为了抢时间——在国运彻底崩塌之前,在相父寿数耗尽之前,打下一片足以庇佑万民、延续千年的江山!否则……凯旋之日,无人能与他共饮庆功之酒。
风起云涌,战鼓即将敲响。而在迎春殿外,一队身着和服、神色恭敬的使节正缓缓走来,为首之人面容谦卑,袖中却暗藏着一缕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