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
下午将近日落时分,距离兴州二百余里。
张明以带着一队人在官道行走,一共二十几人,个个都是身形矫健的江湖好手。
那天在兴州府衙商议了局势和对策之后,张林邹三人也动了起来,三人先是花了几天在兴州城里巡了几夜,灭掉那几只在城里游荡的鬼物。
之后就是兵分三路,下乡巡视。
张明以分到的是南面的二十几个村镇,这几日每天都是卡着入夜的时间,进村查探。
下了官道,就是乡间的泥泞小路,这些路段不适合跑马行走,一行的行进速度都慢了很多。
张明以轻轻甩了几下马鞭,胯下骏马自行沿着乡道走。他转头看看落日的方向,那一轮红日已经迫近山沿,这点夕阳余晖也撑不了太久了。
晚风吹起,渐渐让人感觉到一股阴森寒意,这荒郊野林的阴气升涨得可比兴州城快太多了。
一个长手男人在张明以耳边问道:“仙师,这乡林怎么好像这么阴森。”
张明以回道:“阴森,就说明来对地方了,快点吧,看看前面有没有村子。”
说罢,小马鞭一甩,座下骏马又跑快了一点。
终于,在最后一缕阳光落下之前,众人终于找到了一座界碑,上面写着采石村三字。
嶂川多山,张明以所站的这处乡道也是崎岖,是翻过一个岭头而后蜿蜒向下的。他站在这处界碑处,就能俯瞰下面村子。
临近夜晚,山下村子乌黑一片,看不见一点灯火,只有缕缕炊烟证明这里有些生机。
下山进村,很快就来到村口,却没看到有人走动。
众人牵马进村,终于在一处空地找到了声息。
这里是村里的一棵大槐树,上百村民正在槐树下忙碌点火,一个身穿巫祝行头的老者正等着篝火燃起。
张明以一行人过来时的动静吸引了全场人的动静,一众人看张明以这边人强马壮,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不少人都愣在了原处。
张明以身边那位长手男人说道:“我们时兴州城过来的,你们谁是采石村村长?”
或许是没听清楚,一众村民一时无人回应,长手男子又对众村民重复了一遍,这下人群终于有了反应,把话传到人群里面。
那身穿巫祝服饰的老汉显然是颇有地位的人物,他听一人把消息传进来,才发现外面站了二十几人马,这才恍然把注意力从篝火堆移出。
他在几人簇拥下来到张明以等人身边,说道:“我是采石村村长,你们是谁,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长手男子望向张明以,张明以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即刻会意,说道:“我们是做生意的,天黑路过,想在村子里借宿一宿。”
长手男子说罢,从怀兜里拿出几枚碎银子,展示在老汉面前。
老汉看到银子,神色缓和很多,他举着火把靠近,拿起银子在火光下好好看了看,才说道:“可以,可以,你们先等着,等我们完事了,我带你去我家住。”
完了,老汉继续回到篝火堆旁边指挥着忙活事,张明以一班人马坐在场外看着。
篝火堆越摆越大,村民们在篝火旁边摆上了一圈祭品,都是瓜果粮食一类,没半点荤腥。
点火,仪式正式开始。
上百号村民虔诚地围作一圈,匍匐在地上。那老汉站在篝火旁边,口中念念有词,又唱又跳,唱了一段,他拿出一捧粉末往篝火里一扔,那篝火瞬时从明黄色变成了阴森的绿色。
这一幕,看得张明以是眉头一跳,这乡野之地还真有这种诡异的巫祝手段,这团绿色篝火也不知是何作用,但打这火亮起来,场中一下温暖了许多,满村子的阴气被快速驱散。
张明以不作声色,这诡异的巫祝仪式,好像真的有什么升阳祛阴的作用。这么一来,张明以没有办法不对这个仪式产生好奇了。
他差人拿点碎银去吊一个外围村民,很快就有个村妇看在银子的份上过来说话。
张明以说道:“老乡,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如果回答得好,可以加钱。”
听到加钱,村妇脸上更是笑开花,说道:“老爷随便问,村子里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张明以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村妇答道:“最近村里老是有脏东西,村长作法呢。”
张明以接着问道:“你们村长怎么会这个?”
村妇不假思索道:“我们村长是一石教的术士,会的可多嘞。”
“一石教?”
“一石教。”
张明以记住了这个名字,他再问道:“这个一石教是怎么传到村子里来的?”
村妇回道:“哦,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一石教的仙师骑着大虫过来的,他在村里展示了请神打小鬼这些大神通,说只要交一石粮就能入教。
那时候春荒,全村也就村长家里出得起一石粮,哎,那是咱家就剩八斗,李四是真的该死,就怕咱家出了术士做了仙师,他家明明还有六斗的,死活不肯借两斗。。。”
村妇想起愤恨的事情,吐槽匣子一开,就没个完。张明以也是无语,他不是无语这村妇喋喋不休,他无语的是这个一石教都在乡野之地传了七年了,他们这些兴州城的老爷也没个消息。
不过这事也是正常,丹鼎门驻兴州城的也就三人,最多也就把恩泽辐射全城,哪还顾得上这些穷苦乡里。如此一来,这些乡下地方,谁来传教就自然归谁。
再加上一点,丹鼎门吸收新血的门选,一般都在大城进行,嶂川一带没有太多修炼资源,那更是如此。
张明以说道:“好了好了,大婶子。你刚才说了村里最近老出脏东西,是什么回事?”
村妇说道:“哎呀,这个不好说,我也不是在人家背后嚼舌头根的人。”
张明以意会,又一块碎银开路。
收了钱,村妇和盘托出,说道:“是王大虫家里的翠花,她前几个月跟孟石根通奸,被猪笼沉河了,最近几天王大虫家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