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余波仍在经脉中隐隐作痛,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不停穿刺。
陈长生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有些踉跄的踱步,目光扫过这片陌生的山林。
远处,问道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磅礴的灵压即使相隔遥远也能感知,令人心生敬畏。
“陈道友,你伤势如何?”楚瑶快步上前,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后怕。
她和其他几名天道院弟子虽然也狼狈不堪,但相比陈长生硬扛了大部分空间乱流和化神狙击,他们的伤只能算是皮外伤。
“无妨,调息片刻便好。”
陈长生声音有些沙哑,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上品疗伤丹药服下,精纯药力化开,勉强压制住体内肆虐的空间之力。
灵身虽未崩毁,但内腑和经脉的创伤不容小觑。
李浩看着陈长生苍白却依旧平静的脸庞,眼神复杂,先前那点因为丹斗和实力差距而产生的微妙情绪,早已被由衷的敬佩取代。
他拱手道:“陈道友,大恩不言谢!此番若非道友,我等皆已葬身虚空!此恩,天道院弟子永世不忘!”
其余弟子也纷纷躬身行礼,态度无比诚恳。
楚瑶深吸一口气,决然道:“陈道友,此地离山门已不远,我等速速赶回天道院!院内有最好的疗伤圣药和长老,定能治好你的伤!”
她现在只想尽快将陈长生这个救命恩人安全送达,并尽力促成碧心丹之事。
陈长生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只需有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便可,我的伤势我能自己修复。”
他此刻状态确实不佳,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天道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一行人顾不上休整,立刻动身。
楚瑶祭出一件舟形飞行法器,载上众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问道山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问道山,天地间的灵气便越是浓郁精纯,沿途可见无数灵禽异兽,奇花异草,偶尔还能看到其他驾驭着各色遁光的修士,气息皆是不凡。
中州之富庶,远非北原可比!
约莫半个时辰后,飞行法器缓缓降低高度。
前方,一片巍峨连绵、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山脉横亘天地之间,主峰高耸入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山门前,一座高达千丈的巨型白玉牌坊矗立,上书三个龙飞凤舞、道韵天成的大字——天道院!
牌坊之后,是望不到尽头的白玉阶梯,直通云雾深处。山门两侧,各有十名身着银甲、气息森严的守山弟子肃立,修为皆在金丹大圆满!
为首一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身着青色长老袍服,修为赫然是化神后期,正是守山长老刘长老。
楚瑶收起法器,众人落下地面。她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一步,对着刘长老恭敬行礼:“外院弟子楚瑶,率历练小队归来,见过刘长老!”
刘长老目光如电,扫过楚瑶等人,在看到他们个个带伤、气息不稳时,眉头微微一皱,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站在稍后位置、气息明显紊乱且带着陌生空间波动的陈长生身上。
“楚瑶,尔等为何如此狼狈?此人是谁?”刘长老声音冷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向陈长生。
他负责看守山门,职责所在,对任何陌生面孔都极其警惕,尤其是陈长生此刻的状态,明显是经历了惨烈战斗和空间传送创伤,更是引人怀疑。
楚瑶连忙解释:“回禀长老,我等在返回途中遭遇歹人干扰跨州传送,险些陨落虚空!多亏这位陈长生陈道友仗义出手,力挽狂澜,我等方能侥幸生还!陈道友于我天道院有救命之恩。”
她说着,暗暗向陈长生使了个眼色。
陈长生会意,强忍着不适,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取出那枚得自紫霄阁少阁主孟星野、可免试入院的“天道院推荐令”,双手奉上:“晚辈陈长生,见过刘长老。”
楚瑶和李浩几人见状大惊,他们没想到陈长生竟持有推荐令!难怪他对于能否加入天道院毫不担心。
刘长老接过推荐令,仔细查验。
令牌是真的,但其上沾染的细微空间裂痕和血腥气,却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陈长生,化神后期的威压毫不客气地碾压过去:
“陈长生?推荐令确是真品。但你身上空间撕裂之伤严重,灵力紊乱,气息之中更隐含煞气与多种异种能量波动!说!你究竟是何来历?在北原州招惹了何等仇家?为何会恰好出现在楚瑶他们的传送路线上?莫非那场袭击,与你有关?!”
一连串凌厉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下,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无比。
周围的守山弟子也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目光警惕地锁定陈长生。
刘长老的怀疑合情合理,一个身怀重创、来历不明、且可能身负巨大麻烦的人,持着一枚推荐令就想进入天道院,确实难以让人放心。
楚瑶大急,连忙辩解:“刘长老明鉴!袭击者乃是百里家族和九幽殿的人,他们是为了……”
她差点说出陈长生身怀至宝之事,但及时刹住,改口道,“……是为了追杀陈道友!陈道友是被我们连累,才卷入传送危机!他若是歹人,又怎会拼死护住我等?”
李浩也忍不住开口道:“刘长老,陈道友修为高深,丹道卓绝,更是仁义之辈!我等性命皆为他所救,愿以性命担保!”
刘长老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担保?你们年纪轻轻,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子身上疑点重重,岂能因你们一面之词便放入山门?万一引狼入室,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看向陈长生的目光愈发严厉,“陈长生,你若不能解释清楚身上伤势和能量波动的来源,以及你与百里家、九幽殿的恩怨,这山门,你进不去!”
强大的威压如同山岳,死死压在陈长生身上,试图迫使他露出破绽。
陈长生本就伤势不轻,此刻更是脸色煞白,但他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迎着刘长老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
他正欲开口,哪怕暴露部分实情,也要据理力争。
就在这时,一个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刘长老,何事喧哗?”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门前。来人是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星空的老者。
他看起来平平无奇,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当他出现的瞬间,刘长老那化神后期的强大威压竟如同春风化雪般悄然消散于无形!
刘长老见到此人,脸色骤变,立刻收起所有倨傲,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无比:“属下参见周副院长!”
来者,竟是天道院地位尊崇的副院长之一,周副院长!一位真正的道圣境大能!
周副院长的目光掠过刘长老,先是落在楚瑶、李浩等弟子身上,微微颔首,最后,那双仿佛能洞悉万物本质的眼睛,定格在了陈长生身上。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却让陈长生感觉自己仿佛被从头到脚看了个通透,甚至连丹田内的道力、灵身的奥秘都隐隐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但他神魂深处的凤凰神火微微一动,形成一层极淡的屏障,护住了最核心的秘密。
周副院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他并未追问陈长生的秘密,而是看向刘长老,淡淡道:“推荐令既是真的,便是缘法。至于其他……老夫自有分寸。”
简单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刘长老不敢再多言,躬身道:“是,副院长。”
周副院长这才看向陈长生,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陈长生?你的事,老夫略有耳闻。能得此令,护我院弟子周全,可见不凡。不过,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规矩……”
他话语微微一顿,整个山门前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神秘的副院长和同样神秘的陈长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