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苏家码头却已是一派不同往日的繁忙景象。
几架造型奇特的木质器械矗立在泊位旁,引得早起的力夫和行商纷纷侧目。那是以慕容文远提供的草图,由老工匠带着徒弟们连夜赶工出来的简易滑轮组和杠杆吊臂。
“都看好了!”慕容文远亲自站在码头上,玄色长衫下摆掖在腰间,毫无赘婿的矜持,更像一位现场指挥的工程师。“绳子穿过这个滑车,用力往下拉!对,就这样!”
沉重的丝绸包在力夫们惊异的目光中,被轻松吊起,平稳地滑向货船船舱。原本需要四五人肩扛手抬的活儿,现在两人协作便能完成,效率何止倍增。
“神了!真是神了!”一个满脸汗水的力夫看着自己轻易吊起的货包,难以置信地喃喃。周围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惊叹与好奇交织。
管家福伯站在慕容文远身侧,老泪纵横,激动得声音发颤:“老奴在码头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省力之法!姑爷真乃神人也!”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明州城。苏家码头有“神仙器”,装卸快如风!一些原本被赵家暗中打招呼、故意拖延装货的船主,此刻也坐不住了,效率就是金钱,谁愿意跟钱过不去?
与此同时,苏清婉坐镇府中,指挥若定。她采纳慕容文远的建议,将经过“秘药”熏蒸、承诺“海上三月不霉”的苏家锦作为主打,由苏玲珑手下的说书人和平日结交的三教九流,在茶楼酒肆广为传播。
“听说了吗?苏家的丝绸,龙王都沤不烂!”
“赵家的货再好,飘在海上几个月,到了大食说不定都长绿毛了!”
“还是苏家靠得住,贵是贵点,但保险啊!”
市井舆论悄然转向。几位原本态度暧昧的大海商,也派了管事亲自到苏家码头查看,见到那高效的装卸和听闻防霉的保证,态度立刻热络起来。
---
赵府书房,赵元丰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废物!一群废物!”他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什么神仙器?什么防霉秘法?那慕容文远是孙猴子变的吗?能从石头里蹦出这些玩意儿?!”
下首的心腹谋士战战兢兢:“家主息怒。苏家此举,确实打乱了我们的部署。市舶司那边……恐怕拖不了多久了。那些海商,最是现实。”
赵元丰眼神阴鸷,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饿狼。“拖不住,那就让他乱!”他压低声音,语气森寒,“去告诉‘海蛟帮’的那位,价钱好说,但我要苏家那支从南洋回来的船队,永远到不了明州港!还有,给城里那些粮商布商递话,谁再敢与苏家大宗交易,就是与我赵元丰为敌!”
他要双管齐下,海上动刀兵,陆上断货源,看那苏家还能撑多久!
---
苏府,锦绣阁。
慕容文远正与苏清婉核对今日的成效,苏明月却轻移莲步,走了进来。她手中捧着一卷画轴,神情依旧清冷,但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探究。
“大姐,文远。”她微微一礼,声音如珠落玉盘,“昨日偶得一幅前朝古画,其中人物衣纹勾勒之法甚是奇特,似乎……与文远日前所言的‘透视’之理暗合。不知文远可否拨冗,为我解惑?”
她展开画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慕容文远案头那几本夹杂着奇特符号(英文公式)的笔记。她不懂那些符号,但直觉告诉她,这与慕容文远的秘密,与大姐近日非同寻常的信重,息息相关。
慕容文远与苏清婉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清婉微微颔首。
“二妹有心了。”慕容文远接过画轴,心思电转。他知道,苏明月并非单纯为了论画而来。这是试探,也是她试图理解并接近他这个“异数”的方式。他需要给出一个既能安抚她疑虑,又不至泄露太多惊世骇俗之语的解释。
“此画用笔确实精妙,所谓透视,乃是基于几何光学之理……”他斟酌着词句,尽量用此时能理解的概念阐述。
苏明月凝神静听,时而点头,时而蹙眉。她听得出来,慕容文远的解释深入浅出,自成体系,绝非信口开河。这更让她确信,眼前这位赘婿,身负绝学,来历非凡。只是,这非凡的背后,究竟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苏玲珑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与凝重交织的神色。
“大姐,姐夫!有消息了!”她压低声音,“‘海蛟帮’那边有动静了,他们集结了人手,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七日后抵达外海的那支南洋船队!领头的,是‘海蛟帮’最凶狠的三当家,‘翻江鳄’!”
风雨欲来,暗处的獠牙终于彻底显露。
慕容文远目光一凝,看向苏清婉。陆上的商业攻防初见成效,但真正决定生死存亡的,恐怕还在那波涛诡谲的大海之上。他摸了摸怀中的双凤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温热。这来自异世的奇物,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海上风暴中,再次带来一线生机?
苏清婉挺直了背脊,凤眸中寒光闪烁:“来得正好!传令下去,按第二套方案准备!我们要让赵元丰知道,苏家,不是他想象中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