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之上,岁月仿佛变得缓慢而宁静。陆星痕并未急于离开这片给他带来重要机缘与线索的海域。他决定暂作停留,一方面彻底修复“云踪号”的损伤,另一方面,也需要时间将“逍遥问道碑”上所得的玄妙道理,与自身所学融会贯通。
他选择在山崖背风处开辟了一个临时的洞府,作为栖身与修炼之所。每日,他花费部分时间,运用岛上找到的坚韧木材与藤蔓,配合自身精纯的内力,仔细修补“云踪号”船体的裂缝与破损之处。这个过程,亦是对内力精细操控的一种锤炼。
大部分时间,他则沉浸在对石碑感悟的消化之中。
“逍遥问道碑”所载,并非杀伐之术,而是直指天地自然、万物变化的根本规律,是一种“道”的阐述。它讲“云无常势,水无常形”,却又暗含“万变不离其宗”的至理;它追求“无待逍遥”,超脱物外,却又强调“顺应自然”,与道合真。
这些道理,与《云水诀》的核心要义高度契合,却又在层次上更为高远。陆星痕反复揣摩,将其融入自身武道体系。
他不再仅仅将云水真罡视为攻防的能量,而是尝试将其看作自身与天地沟通的桥梁。运转功法时,他有意引导真罡与周围环境中的水汽、流风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渐渐地,他周身那深蓝色的光晕变得更加灵动、自然,仿佛真的化作了环绕他的云气与水波,时而缥缈,时而沉凝。
对“真罡无相”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他不再局限于模拟防御、攻击等固定形态,而是开始尝试赋予真罡某种临时的“灵性”。心念一动,真罡可化作一面水镜映照远方;亦可化作一缕清风托举自身,使得“云幻风影”更加飘逸难测;甚至能模拟草木生机,在一定程度上遮掩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
【深度感悟“逍遥问道碑”,《云水诀》境界提升至“出神入化(小成,80%)”。】 【“真罡无相”掌控力大幅提升,可进行更复杂精细的形态与性质变化。】 【自创技巧“云水镜罡”、“流云返”、“净雨涤尘”效果均有所增强。】
实力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陆星痕能感觉到,自己虽然境界未突破,但对力量的运用效率、对战斗的理解,已然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若此时再对上那深海蛟龙,虽仍不敢言胜,但绝不会如之前那般狼狈。
这一日,他正于海边演练新悟的身法,身形在礁石与浪花间闪烁,如同鬼魅,忽隐忽现,仿佛随时能融入海天之间。忽然,他耳廓微动,身形骤然停滞,目光锐利地望向远方的海平面。
只见天际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正朝着荒岛方向迅速驶来。那不是商船,更非渔舟,船体造型狰狞,悬挂着黑色的骷髅旗帜,赫然是——海寇船!而且数量足有五艘之多!
(海寇?竟敢靠近这座岛屿?)
陆星痕眼神微冷。这座岛屿位置偏僻,且有那诡异浓雾和蛟龙盘踞(虽已受伤退走),寻常船只避之不及,这些海寇竟敢主动靠近?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他收敛气息,身形如同融入礁石阴影之中,静静观察。
那五艘海寇船速度不慢,显然船性能颇佳,操船之人也是老手。它们并未直接冲向陆星痕泊船的海湾,而是在距离荒岛数里外下锚停泊,放下了数条小艇,数十名手持钢刀、劲弩,气息彪悍的海寇,朝着岛屿另一侧的一处浅滩划去。
(不是冲我来的?他们登岛做什么?)
陆星痕心中疑窦更甚。他身形一动,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沿着海岸线潜行,远远缀在这些海寇之后。
只见这些海寇登陆后,在那处浅滩附近仔细搜寻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气息凶悍,已有江湖一流的实力。他指挥着手下,不断在沙滩、礁石间翻找,偶尔还会拿出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比对方向。
(寻宝?)
陆星痕心中一动。难道这岛上,除了那传功石碑,还隐藏着别的什么?是金银财宝,还是……与逍遥派相关的其他事物?
他耐心等待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些海寇似乎一无所获,变得有些焦躁起来。独眼龙骂骂咧咧地踢打着身边的礁石。
“妈的!消息到底准不准?不是说这鬼岛上有前朝海盗王的藏宝图吗?毛都没找到一根!”独眼龙吐了口唾沫,满脸晦气。
“老大,会不会是藏宝点不在这边?”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这岛就这么大,都给老子散开找!找不到宝贝,这趟就白跑……嗯?”独眼龙话未说完,忽然目光一凝,看向了陆星痕之前开辟的临时洞府方向。虽然陆星痕离开时做了遮掩,但一些痕迹终究难以完全抹去。
“那边好像有人待过!过去看看!”独眼龙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带着手下朝着洞府方向摸去。
陆星痕眼神一寒。他本不欲多事,但这些海寇既然自己找死,撞上门来,那就怪不得他了。正好,用他们来试试新悟的手段!
他不再隐藏,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群海寇的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路不通。”陆星痕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众海寇吓了一跳,纷纷举起兵刃。独眼龙独眼一瞪,上下打量着陆星痕,见他年纪轻轻,身着青衫,不像有什么厉害背景的样子(“云踪号”停泊在另一侧海湾,他们并未看见),顿时恶向胆边生。
“哪里来的小白脸?敢挡你爷爷们的路?识相的赶紧滚开,把身上的财物和知道的东西都交出来,饶你不死!”独眼龙狞笑着,挥了挥手中的鬼头刀。
陆星痕懒得与他们废话,并指如剑,随手一挥。
嗤嗤嗤——!
数道凝练的云水指罡破空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淡蓝色的残影!精准无比地点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海寇手腕!
“啊!” “我的手!”
惨叫声响起,那几名海寇手腕被洞穿,兵刃哐当坠地,疼得满地打滚。
独眼龙脸色一变,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厉声喝道:“点子扎手!并肩子上!用弩箭!”
剩下的海寇闻言,立刻举起劲弩,对准陆星痕就要发射!
然而,陆星痕动作更快!他心念微动,周身云水真罡自然流转,在身前瞬间布下了一层薄薄的水波光幕——“云水镜罡”简化版!
砰砰砰——!
弩箭射在水波光幕上,如同射入了粘稠的胶体,速度骤减,力道被迅速分散、卸开,最终无力地坠落在沙滩上。
“什么?!”众海寇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防御方式!
“到我了。”
陆星痕声音依旧平淡,他并未使用杀伤力巨大的招式,而是想试试新悟的困敌技巧。他双掌虚按,磅礴的真罡涌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密缠绵、如同蛛丝般的云气,瞬间笼罩向那群海寇!
“云锁千丝!”
这是他从“云雾锁龙阵”和“真罡无相”中演化出的困敌技巧,旨在以最小的消耗,限制敌人行动。
那些海寇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变得无比迟滞,连抬手都变得困难!更有一股股柔韧的束缚之力不断收紧,让他们呼吸困难!
“妖……妖法!”海寇们惊恐大叫,拼命挣扎,却如同落入网中的鱼儿,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独眼龙又惊又怒,狂吼一声,将内力催谷到极致,鬼头刀上泛起血光,猛地一刀斩向周围的云气束缚!
嗤!
刀锋过处,云气被斩开些许,但立刻又有更多的云气缠绕上来,仿佛无穷无尽!而且那云气中蕴含的净化之力,还在不断消磨他的内力!
陆星痕满意地点点头。这“云锁千丝”效果不错,对付这些实力远低于自己的对手,堪称群战利器,消耗也远小于“瀚海归墟”之类的大招。
他不再浪费时间,身形如电,在那些被束缚的海寇中穿梭,指罡连点,精准地废掉了他们的武功,只留下那独眼龙首领。
独眼龙看着手下瞬间全军覆没,自己也被这诡异的云气困得动弹不得,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虎威,求大侠饶小的一条狗命!”
陆星痕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你们来此岛,所谓何事?消息从何而来?”
独眼龙为了活命,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道:“回……回大侠!我们是‘黑骷髅’的人,前些日子劫了一艘商船,从船上一个老水手嘴里逼问出来的消息。他说他祖上是前朝的海盗,曾在这片海域的一座荒岛上埋藏了一份藏宝图,据说关系到一处海外仙山的秘密……我们也是财迷心窍,才来碰碰运气……”
海外仙山?陆星痕心中一动,莫非指的是蓬莱?这消息虽然模糊,但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那老水手呢?” “……被……被我们扔海里喂鱼了……”独眼龙声音颤抖。
陆星痕眼神一冷。果然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他不再多问,并指一点,一道指罡废掉了独眼龙的武功,随即衣袖一拂,一股柔劲将他连同那些被废掉武功的海寇,全部卷起,扔回了他们的小艇上。
“滚。若再让我见到你们为恶,定斩不饶!”
那些海寇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拼了命地划动小艇,逃回大船,升起船帆,仓皇逃离了这片让他们噩梦连连的海域。
打发走了这群苍蝇,陆星痕回到临时洞府。经此一事,他更加确定这座荒岛不简单。那所谓的“海盗王藏宝图”未必是真,但关于“海外仙山”的传说,很可能与蓬莱有关。
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再对这座岛屿进行一次更彻底的探查。
数日后,“云踪号”修复完毕,状态甚至更胜往昔。陆星痕也自觉将石碑所得消化了七七八八,实力稳固提升。
他驾船绕岛航行,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与星辰罗盘的辅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能量波动。终于,在岛屿最东端、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底部,他发现了一个被海水半淹没的洞穴。洞穴入口处,残留着极其微弱、却与琅嬛令同源的空间波动!
(这里……难道是一处废弃的传送点?或者……是另一处入口?)
陆星痕心中激动,潜入水中,进入洞穴。洞穴内部曲折向上,最终通往一处位于悬崖腹地的、干燥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已然破损、失去光泽的玉石阵盘,阵盘周围散落着几块耗尽能量的灵石。
显然,这里曾是一处传送阵,但如今已彻底废弃,无法使用。
虽然有些失望,但陆星痕并未气馁。这至少证明,逍遥派的先辈,确实曾活跃于这片海外之地,并建立了据点。这也侧面印证了蓬莱、归墟线索的真实性。
他将废弃阵盘的结构与那微弱的空间波动特征牢记于心,或许日后有用。
离开洞穴,重返“云踪号”。陆星痕站在船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给他带来机缘与线索的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