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铺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
诸葛铁牛推开门，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李小明正趴在工作台上，戴着放大镜调试一个老式座钟的机芯，镊子捏着比头发丝还细的齿轮，动作稳得像座山。
“回来了。”
李小明头也没抬，耳朵却捕捉到了诸葛铁牛沉重的呼吸，
“出事了？”
诸葛铁牛反手关上门，胸口的契约卡还在隐隐发烫。
“你看这个。”
他伸出手掌，掌心残留着淡淡的绿色痕迹，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刚才碰了根竹笋，契约卡有反应。”
李小明放下镊子，摘下放大镜。
他的瞳孔在接触到那痕迹的瞬间骤然收缩，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个银色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各种检测工具。
“坐。”
他示意诸葛铁牛把手放在工作台上，用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擦拭，绿色痕迹遇到酒精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细小的白烟。
“是生物纤维。”
李小明用镊子取下一点残留物，放在显微镜下，
“和科技园那些竹子的样本成分一致，但活性更高。”
他调整着焦距，屏幕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绿色细丝，像缠绕的电线。
“这些纤维里含有金属元素，能传导某种能量波。”
诸葛铁牛看着屏幕上蠕动的纤维，想起刚才那股刺痛。
“契约卡碰到它会发烫，像是在排斥。”
“不是排斥，是对抗。”
李小明调出之前的检测数据。
“这种纤维能吸收周围的能量，包括和谐能量。契约卡的反应，是在主动防御。”
他指着屏幕上纤维的横截面。
“你看这结构，像不像微型天线？”
窗外传来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修表铺后院那盆空心竹的叶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诸葛铁牛走到窗边，只见竹秆上出现了几处深色的斑点，像是被墨水浸染过，在阳光下慢慢扩散。
“这盆竹子也有问题。”
李小明跟过来，脸色凝重。
“它是从审讯室带回来的，本以为经过净化，看来还是被污染了。”
他伸手去碰竹秆，指尖刚接触到斑点，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弹开，
“这些菌斑能吸收生物电。”
诸葛铁牛想起王翠花菜摊的竹笋，想起社区超市的货架，想起广场边缘的观赏竹。
“整个社区的竹子都有问题。”
他的拳头缓缓攥紧，和谐能量在体内翻涌。
“高明想干什么？用竹子当载体扩散污染？”
李小明打开电脑，调出社区地图，上面标注着最近新增的竹林分布。
“这些竹子都是近一个月移栽的，覆盖了社区所有主要路口。”
他放大地图，科技园的位置闪烁着红光。
“源头就在那里。”
屏幕右下角弹出个窗口，是陈实昨晚发来的加密信息：“绿竹计划启动，载体已投放。”
“载体就是这些竹子。”
诸葛铁牛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绿点，后背渗出冷汗。
“他想把整个社区变成培养皿。”
李小明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片干枯的竹叶。
“上周在科技园外围捡到的，当时没在意。”
他把竹叶放在检测仪器下，屏幕上立刻跳出警告：
“检测到第七代竹节菌孢子，活性 98%。”
诸葛铁牛的目光落在那盆空心竹上，竹秆的斑点已经扩大成不规则的斑块，颜色深得发黑。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竹子不仅是载体，还是高明的眼睛
—— 通过菌斑的能量波动，监控着社区的一举一动。
“他在看着我们。”
诸葛铁牛低声说，仿佛高明就站在窗外的竹林里，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窥视着这间小小的修表铺。
李小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屏幕上出现了竹子的三维模型，根系在地下织成密密麻麻的网络，像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整个社区。
“这些根系会释放孢子，通过土壤和水源扩散。”
他调出水质检测报告。
“三天前开始，社区自来水的重金属含量超标了。”
窗外的空心竹突然剧烈摇晃，竹秆上的斑块裂开细小的缝隙，渗出粘稠的绿色液体，滴落在窗台上，发出刺鼻的气味。
诸葛铁牛伸手去关窗，指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像是撞在了墙上。
“别碰！”
李小明拉住他，“这是能量场，碰到会被感染。”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巧的仪器，对着竹秆扫描，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像条疯狂跳动的蛇，“频率在不断变化，像是在发送信号。”
绿色液体在窗台上慢慢汇聚，形成两个扭曲的字：
欢迎。
诸葛铁牛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意外，是挑衅。
高明在告诉他们，游戏已经开始了。
修表铺的门被推开，张大爷背着晨练的宝剑走进来，裤脚还沾着草屑。
“小明，我那座钟修好了没？”
他的目光扫过窗台上的绿色液体，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啥玩意儿？看着渗人得很。”
“张大爷您来得正好。”
李小明把检测报告递过去。
“您晨练时有没有发现竹林不对劲？”
张大爷的脸色严肃起来。
“何止不对劲。”
他放下宝剑，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只僵硬的麻雀，
“今早在竹林里捡的，浑身僵硬，像被冻住了。”
他凑近闻了闻，“还有股怪味，跟去年罐头厂的味道有点像。”
诸葛铁牛看着那些麻雀，羽毛根部隐约可见绿色的粉末，与竹笋上的菌斑成分一致。
他突然想起富贵的反应，动物对这种污染比人敏感得多，或许能通过它们找到污染的源头。
“富贵好像能感知到这东西。”
诸葛铁牛说，
“刚才在王翠花的菜摊，它对着竹笋狂吠。”
李小明眼睛一亮。
“可以训练动物识别菌液！”
他从柜子里翻出个金属盒子，里面装着微型传感器。
“把这个戴在富贵脖子上，能实时检测菌液浓度。”
张大爷拍着大腿。
“我这就去找王翠花！”
他抓起宝剑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
“对了，昨晚我看见科技园那边有卡车进出，拉着好多大铁桶，上面印着‘生物废料’的字样。”
诸葛铁牛和李小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生物废料？
恐怕是高浓度的菌液。
“我去跟踪卡车。”
诸葛铁牛起身拿起外套，“你尽快改装传感器，让富贵带路。”
李小明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台上的绿色液体上，那些液体正在慢慢蒸发，留下金属般的光泽。
“小心点，这些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诸葛铁牛走出修表铺，阳光已经变得刺眼。
社区广场上，几个老人正在晨练，动作舒缓得像慢镜头。
他们脚下的地面，几株观赏竹的影子在阳光下扭曲变形，像在跳一支诡异的舞蹈。
他骑上电动车，朝着科技园的方向驶去。
车筐里的包子还在散发着余温，但诸葛铁牛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他知道，一场比暴雨更猛烈的风暴，正在这片看似平静的社区里酝酿。
电动车驶过社区的石桥，桥下的河水泛着诡异的绿色，水面漂浮着泡沫，像凝固的肥皂泡。
几个孩子拿着网兜在河边捞鱼，却一无所获。“叔叔，河里的鱼都不见了。”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仰起脸，脸上沾着泥点，“昨天还有好多呢。”
诸葛铁牛的心沉了下去。
菌液已经污染了水源，扩散的速度比预想的更快。
他加快车速，电动车的马达发出吃力的轰鸣，像头疲惫的老黄牛。
路边的竹林越来越密，竹秆上的墨绿色纹路也越来越清晰，像爬满了青苔。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诸葛铁牛激活和谐能量，金色的微光在体表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挡住了空气中漂浮的孢子。
转过街角，一辆印着 “科技园物流” 的卡车正缓缓驶过，车厢里装着盖着帆布的大铁桶，隐约可见桶身上的骷髅标志。
诸葛铁牛悄悄跟上去，保持着安全距离。
卡车在社区的自来水厂门口停下，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卸桶，动作快得像在做贼。
诸葛铁牛躲在垃圾桶后面，拿出手机拍照。
镜头里，铁桶的阀门连接着自来水厂的管道，墨绿色的液体正顺着管道缓缓流入蓄水池。
他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高明竟然直接污染自来水，这是要把整个社区的人都变成实验品！
突然，手机屏幕上跳出李小明的信息：“富贵有反应了，正在往你那边跑。”
诸葛铁牛抬头，看见王翠花牵着富贵朝这边跑来，小狗挣脱牵引绳，朝着自来水厂的方向狂吠，项圈上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铁牛！我们跟着富贵过来的！”
王翠花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恐，“这狗疯了似的往这边冲，我拦都拦不住。”
富贵对着自来水厂的大门猛扑，前爪在地上刨出深深的痕迹。
诸葛铁牛突然明白，小狗不是疯了，是在示警。
他示意王翠花退后，自己则悄悄靠近大门，和谐能量在体内凝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大门突然打开，两个穿防护服的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喷雾器，对着地面喷洒着什么。
诸葛铁牛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甜腥味，正是竹节菌的味道。
“快走！”
诸葛铁牛拉着王翠花躲到树后，看着那两人将空铁桶装上卡车，扬长而去。
自来水厂的烟囱冒出黑色的浓烟，在蓝天上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条丑陋的伤疤。
富贵对着卡车离去的方向狂吠，项圈上的传感器红灯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
诸葛铁牛摸了摸小狗的头，它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我们得告诉大家，不能喝自来水了。” 王翠花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是被孩子们喝了可怎么办？”
诸葛铁牛点点头，拿出手机给李小明打电话。
“通知居委会，立刻停用自来水，改用井水。另外，查一下这辆卡车的去向。”
挂了电话，他看着自来水厂紧闭的大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高明的手段比想象的更狠，直接切断了社区的生命线。
这场仗，必须赢。
阳光升到头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诸葛铁牛心里的寒意。
他牵着富贵，和王翠花一起往社区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路边的观赏竹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竹叶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诸葛铁牛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胸前的 “和谐契约” 卡，还在隐隐发烫，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