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魂坡的夜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陈默鼻腔,他盯着掌心渐凝的血珠,指缝间渗出的红痕正沿着地缝蜿蜒成细蛇。
青铜色的路径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条被喂了血的活物正缓缓吐信,却在他收掌的刹那突然消散,只余下焦土上几缕暗红残痕。
\"叮——\"系统提示声在识海炸开时,陈默正用袖口擦拭指腹。
【连签第1028日,奖励发放:易容术·天工卷】的金光在眼前流转,一道温热的信息流顺着眉心钻入,他闭目凝神,立刻捕捉到那股力量——非幻术,是用气血重塑皮相骨相的秘术,能维持十二时辰,代价是每用一次损耗经脉一丝。
\"要进东宫,得先变成他们不会防的人。\"陈默望着京城方向的灯火,喉结动了动。
东宫守卫森严,皇后的人连只苍蝇都要验三回身份,可太医院最近正缺能治\"邪症\"的大夫——太子李昭明这半月夜夜惊啼,口吐胡话,连太医院首座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满京城贴了榜文招乡野郎中。
次日卯时三刻,太医院朱漆门前排着长队。
陈默混在杂役里,袖中\"陈十三\"的荐书被掌心焐得发烫。
他垂着眉,用\"武道真眼·破妄境\"微调眉骨与下颌线,原本清俊的面容立刻变得平凡如石——这是他昨日在城南义庄蹲了半宿,照着个刚咽气的小吏复刻的体征,连后颈那颗淡褐色的痣都分毫不差。
声音也压得粗哑三分,像是常年吸了药气的老卒。
守门的张公公拎着拂尘晃过来时,陈默恰好摸出脉案。
泛黄的纸页上,治小儿夜啼的方子写得条理分明,从朱砂镇心到柏子仁安神,连引经药都配得精准。
张公公的三角眼眯了眯:\"乡野郎中?\"
\"回公公话,小人在楚州悬壶十年,专看小儿惊症。\"陈默弯腰时脊背微驼,活脱脱个被生活磋磨的老医工,\"太子殿下金贵,小人用的都是温性药材,绝不伤根本。\"
张公公的拂尘尖儿挑起脉案,扫过最后一行\"若三剂不效,小人甘愿领罚\",嘴角终于扯出半分笑:\"算你识趣。\"他甩了甩拂尘,\"进去吧,先去东宫药房当差,等掌院看过方子再说。\"
东宫药房的烛火昏黄如豆,陈默蹲在药柜前整理药材,指尖扫过当归、茯神,耳中却开着\"听心术\"——这是系统连签百日送的异能,能捕捉三丈内的细语。
两个端着药盘的宫女从廊下经过,声音像两根细针戳进他耳膜:
\"昨儿夜里我起夜,看见紫鹃姐姐在偏殿烧纸。\"
\"嘘!\"另一个宫女倒抽冷气,\"紫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莫要乱讲!\"
\"我亲耳听见的!\"先前的声音压得更低,\"她边烧边哭,说'对不起娘娘,实在藏不住了'......\"
陈默的手指在茯神罐口顿住。
紫鹃是皇后贴身侍女,也是柳如烟安插在影阁的眼线,前两日才传信说她因任务愧疚,难道是要反水?
他捏起撮茯神,指尖微微发颤——这药香里混着极淡的焦糊味,是从药渣筐里飘来的。
等夜巡的小太监脚步声消失在廊角,陈默迅速蹲到药渣筐前。
茯苓碎屑、酸枣仁壳、还有半片烧糊的纸角——他屏住呼吸,用银针挑开最底下的药渣,一片焦边残笺赫然露了出来。
字迹被烧得残缺,却还能辨认出半行:\"......血引子不可久藏,恐伤亲骨......\"落款是\"婉妃手书\"四个小字,墨迹已经褪成茶褐色。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婉妃是苏清漪的生母,二十年前突然暴毙在冷宫,连尸骨都没留下。
他曾翻遍宰相府的旧账,只查到婉妃生前最善医术,尤其精于调配奇药。
可\"血引子亲骨\"是什么?
难道苏清漪的血脉里藏着什么秘密?
他把残笺小心折好塞进衣襟,抬眼时正看见窗纸上掠过巡夜太监的灯笼影。
更漏在远处敲响,已是亥时三刻。
陈默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他新配的安神汤——太子今夜的药,该由他来送了。
月光爬上东宫飞檐时,陈默换了身巡查太医的青衫。
他捧着药碗穿过游廊,脚步放得极轻,在太子寝殿外的廊下驻足。
殿内传来小太子的抽噎声,混着奶娘的哄劝,而廊角的铜灯被风一吹,灯芯\"噼啪\"爆响,火星子溅在他鞋面上,像极了昨夜忠魂坡地缝里那道蜿蜒的血痕。
陈默立在廊下,夜风吹得青衫下摆猎猎作响。
他垂眸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喉结微动——太子寝殿内传来的呼吸声里,那缕若有若无的腥甜,分明是“梦魇香”的余韵。
这香用南海鲛人泪混着西域曼陀罗花蕊制成,寻常人嗅不出毒,却能让心智未全的孩童陷入连环噩梦,每日被恐惧啃噬三分魂魄。
“大人辛苦,喝口参茶暖暖。”紫鹃的声音像片薄冰,落在他后颈。
陈默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过她藏在袖中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是淬了鹤顶红的模样。
他伸手接茶,指腹与她相触的刹那,“听心术”如蛛网般铺展开:紫鹃的心跳快得像擂鼓,思绪乱成一团麻,“不能让他发现那封信是我偷放的……可太子不能再被炼魂了……”
“有劳。”陈默垂眼抿茶,舌尖刚触到温热的茶汤,后颈寒毛突然根根竖起。
这是武道真眼进阶后衍生的直觉——危险,来自头顶!
他猛地偏头,一柄短刃擦着耳侧劈下,在廊柱上溅出火星。
月光下,短刃刻着的“鹤”纹刺得人眼疼——竟是皇后亲卫“铁鹤卫”的标志!
“大胆狂徒,敢闯东宫!”铁鹤卫统领的暴喝震得琉璃瓦簌簌落,他足尖点地再跃,短刃划出寒芒直取陈默咽喉。
陈默退无可退,左手猛然将茶盏砸向对方面门,右手抄起腰间伪装用的柴刀,狠狠插入地面砖缝。
系统奖励的《六甲神装诀》在识海翻涌,他运起内劲引动地气共振,柴刀嗡鸣震颤,刀身竟如活物般膨胀三寸,刀背凸起的纹路化作龙鳞模样,临时充作长剑。
“当!”两刃相击,陈默被震得虎口迸裂,柴刀却借着这股力道反撩而上。
铁鹤卫统领没想到这看似文弱的太医竟有如此身手,慌忙横刀格挡,火星四溅中,陈默的衣袖被划破一道口子。
月光顺着裂痕漏进来,照在他右臂上——淡青色的龙鳞纹路若隐若现,像被谁用墨线在皮肤上勾了半条龙。
“噗!”陈默借势滚入暗廊,后背重重撞在砖墙上。
他捂着发疼的胸口,瞥见斜对面的窗棂后,一道身影正掀帘而立。
皇后的凤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他手臂上那抹龙鳞纹路,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穿透皮肉。
“你回来了?还是……她们骗了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被穿堂风卷着,撞进陈默耳中。
识海突然炸开金光,系统提示音如洪钟:【检测到“阴阳双龙”共鸣波动增强,宿主血脉激活程度已达临界】。
陈默低头,发现胸前那枚自穿越后便存在的暗红烙印,不知何时已蔓延至锁骨,纹路竟与方才手臂上的龙鳞如出一辙。
窗外闷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闪电划过的瞬间,他看见皇后的身影猛地一晃,扶着窗棂的手几乎要将檀木捏碎。
铁鹤卫统领的脚步声逼近了,陈默咬着牙扯下衣襟布条缠住伤口。
他摸向怀中那片婉妃残笺,指尖触到纸角的焦痕,突然想起苏清漪说过,婉妃临终前曾托人带话:“清漪的骨血,是解开二十年前秘辛的钥匙。”而此刻,皇后的震惊、龙鳞纹路的苏醒、太子被魇的真相……所有线索像乱麻般缠在一起,他需要更多的线头。
暴雨彻夜未歇,东宫偏殿的药柜在雨幕中投下浓重的影子。
陈默贴着墙根摸过去,指尖拂过潮湿的木柜,最终停在最下层的暗格里。
他深吸一口气,从夹层中取出那片“婉妃残笺”,纸角的焦痕在雨雾里泛着暗褐,而残笺上“血引子不可久藏,恐伤亲骨”的字迹,正随着他血脉的躁动,隐隐透出暗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