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偃月刀的刀光穿透黑雾的刹那,程霸残魂的尖啸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尾音陡然断裂成细碎的呜咽。
陈默咬着牙,舌尖传来的腥甜在口腔炸开——这是他能抓住的最后机会。
“系统!开启战魂融合协议!关羽+白起!”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喷在虚空,左手死死攥住胸前的签到令牌,指节泛出青白。
“确认融合?警告:融合后将永久消耗‘千日连签’积累,倒计时归零即触发终极代价。”机械音在识海炸响,像重锤敲在颅骨上。
陈默望着苏清漪染血的指尖,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担忧,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融!我陈默活了二十八年,从宰相府的扫院奴到现在,什么时候信过天?只信手中的刀!”
话音未落,虚空里传来金戈相撞的轰鸣。
血面人突然踉跄着栽下飞檐,斗篷下的兵符迸出刺目红光,锈迹簌簌剥落。
他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黑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不……那是我用半条命封印的……”话未说完,一道裹着血雾的影子从他体内窜出,如离弦之箭直扑陈默。
是白起战魂的碎片!
陈默只觉胸口一烫,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体内炸开。
关羽战魂的忠勇如烈焰焚心,白起战魂的杀戾似寒刃刮骨,两种古老意志在经脉里撕咬扭打,他的左臂皮肤瞬间泛起青灰色石纹,血管凸起如虬结的树根;右腿筋脉发出“噼啪”脆响,痛得他几乎咬碎后槽牙。
“阿默!”苏清漪的哭腔刺破混沌,她颤抖着将山河令残碑按在他心口。
陈默模糊的视线里,残碑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幽蓝光芒,像活过来的游龙钻入他体内——那是她昨夜跪在祖庙,用指尖血引动地脉时留下的印记。
地脉清流裹着草木生气涌进他四肢百骸,勉强将即将崩溃的神魂黏合。
“你……用了我的命格做引子……”血面人瘫在青石板上,嘴角挂着黑血,眼睛却突然清明了一瞬,“当年长平战场,我替白起挡过三箭,他的魂碎片认我血脉……现在你抽走它,我的命数……”话音渐弱,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灰。
程霸残魂的黑雾突然暴涨十丈!
他本就虚幻的面容扭曲成恶鬼模样,指甲般的黑雾尖刺“唰”地刺穿先帝残影的锁链:“好个陈默!好个苏清漪!”他狂笑着,原本缠绕先帝魂魄的锁链“咔咔”断裂,“既然你们要毁我的局,那便一起死!双龙噬心术——给我绞!”
两道气龙的嘶吼震得祖庙飞檐上的铜铃乱响。
青气龙首裹着雷霆砸向陈默天灵盖,赤气龙尾扫过苏清漪腰腹,她的绣裙瞬间被划开三道血口。
陈默咬着牙举起青龙偃月刀,刀身却因经脉寸断而剧烈震颤——他能感觉到,这一刀下去,自己可能连站着的力气都剩不下。
“够了。”
一道苍老却清越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默猛地抬头,只见原本被锁链捆得奄奄一息的先帝残影,此刻竟挺直了腰杆。
他半透明的指尖拂过胸前的帝纹,眼尾的泪痣泛着淡金,像极了史书中“御驾亲征时目若朗星”的记载。
“寡人虽死,亦不容奸佞辱我江山。”先帝残魂一步跨到青气龙首前,他的手掌按在龙吻上,魂体开始片片碎裂,“程霸,你以为用寡人的魂魄做引,就能篡夺天家气运?你错了……真正的护国者,从来不是坐在龙椅上的人。”
程霸残魂的黑雾突然凝固:“你疯了!没有你魂魄支撑,仪式如何完成——”
“完成?”先帝残魂的笑声里带着几分当年金殿上的威严,“你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气运,是借仪式抽干天家血脉,让天下再无正统!可你忘了……”他的目光扫过陈默染血的脸,扫过苏清漪紧攥的山河令,“这江山,从来都是百姓的江山。”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先帝残魂彻底炸裂。
漫天金粉裹着龙气喷涌而出,竟将青气龙首死死封印在半空中。
那龙首疯狂甩动,却再难前进一步半分。
程霸残魂的黑雾“轰”地散了大半,他望着被封印的青龙,又望着仍在挣扎的赤龙,突然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怪笑:“好!好!你护了他们,那赤龙……赤龙的威力……”
他的话音未落,陈默突然抬头。
他看见原本张牙舞爪的赤气龙尾,此刻竟微微蜷缩了几分——失去先帝魂魄支撑的赤龙,终究没了几分底气。
程霸残魂的黑雾突然如沸腾的沥青般翻涌,他那团模糊的脸骤然胀大,咧开的嘴几乎裂到耳根:“好个先帝!好个陈默!”他尖啸着,残魂化作万千黑针,“唰”地扎进脚下青石板——那里有道半人高的地窟裂缝,正渗出腐臭的黑血。
“百年前长平战场的怨魂,都在这地底下憋着气呢!”程霸的声音混着无数呜咽,“我把残魂当引子,你们就陪这些孤魂野鬼……下地狱吧!”
地窟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京城上空的乌云刹那间压到屋檐高度,紫电在云底游走,炸得青瓦纷飞。
街角卖糖人的老汉抱着糖担狂奔,糖人在颠簸中碎成金渣;茶肆里的书生撞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绣春刀卫的官靴上,那卫卒却连呵斥都忘了,只盯着天边翻涌的黑浪——那哪是云?
分明是千万道鬼影在撕咬纠缠。
“苏姑娘!”韩无极的暴喝穿透炸响。
这位曾在边关杀穿三十里敌营的老将,此刻正单膝跪在祖庙东柱下,左臂齐肘而断,血珠顺着断口“啪嗒”砸在青砖上。
他右手的横刀斜指苍穹,刀身震得嗡嗡作响,“这四根柱子连着京都地脉!程霸要炸地窟,得先掀了这四根柱!”他身后二十名死士浑身浴血,甲胄碎成破布,却仍像钉子般钉在四根柱前。
苏清漪攥着山河令的手青筋暴起,她望着陈默惨白的脸,又望着韩无极断臂处翻卷的血肉,突然将山河令往陈默心口一按:“阿默,你撑住!我去帮老韩!”话音未落,一道银芒掠过她鬓角——是柳如烟的影丝。
“苏姐姐别急。”柳如烟不知何时站在屋檐上,红衣被狂风掀得猎猎作响,她指尖的影丝如活物般窜向四周,缠住三个正往地窟裂缝跑的孩童后颈,“影阁的人,最会‘捡’人。”她手腕一抖,三个孩童便被甩到安全的廊下,可最后一根影丝却擦着一位老妇的衣襟划过——地窟突然喷出黑焰,余波撞在柳如烟后心,她踉跄着栽下屋檐,口中溢出黑血。
陈默的意识正陷在一片混沌里。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虚影悬在左侧,刀身上的忠义之气如熔炉;右侧白起的银枪在杀戾中震颤,枪尖滴落的寒芒灼得他识海生疼。
“汝欲借吾威平乱?”关羽的声线如古钟,“可曾思量,这具凡胎能否承受双魂之重?”
“凡胎?”白起的冷笑像淬了毒的冰锥,“当年长平坑杀四十万,我连人骨都能碾碎,这副身子……”
“够了!”陈默的怒吼震得识海轰鸣。
他望着意识深处浮起的泛黄笔记——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地火生于怨,魂契依信立”几个字在虚空中流转,“我不是你们的容器!”他踉跄着冲向两尊战魂,“关羽要护的是百姓,白起要赢的是战场,可你们忘了……”他的指尖触到关羽刀身,忠义之气突然温驯如春水,“真正的战魂,该是活人信念的延伸!”
白起的银枪突然一颤,枪尖的寒芒褪去几分:“你说……这地底下的怨气?”
“对!”陈默的眼睛亮了,“程霸想拿怨气当炸药,可怨气里藏着的——是二十万长平老兵的执念!是他们想回家的盼头!”他张开双臂,任由识海深处翻涌的黑潮涌来,“我以武道真眼观之,这些怨气不是毒,是……”
“是未燃尽的战意!”关羽的刀光突然暴涨,将黑潮裹住炼化,“善哉!当年关某过五关斩六将,靠的何尝不是对兄弟的信?”
白起的银枪尖开始凝出金芒:“好个陈默!当年我坑杀降卒,是因秦法不容;可若这些卒子的魂能凝成战旗……”
陈默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
他的左眼泛起赤金,那是关羽的忠勇;右眼凝成寒银,那是白起的果决。
背后两道虚影缓缓凝实——左首关羽抚髯而笑,青龙刀上的刀纹与陈默臂上的石纹融为一体;右首白起按剑而立,银甲上的血痕化作陈默衣摆的暗纹。
“程霸!”陈默的声音混着两种声线,震得地窟裂缝簌簌落石。
他原本握在手中的柴刀突然泛起金光,刀身竟分裂成两截——一截是青龙偃月刀的厚重,一截是虎符的威严,“你说我娘盗走山河令?可你知道她为何不交出来吗?”
程霸的残魂突然凝固在地窟裂缝前。
他望着陈默身后的双影,望着那柄交融的神兵,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可能!那女人……那女人明明是个……”
“因为她知道!”陈默的刀尖直指地心,“交给你们这群伪君子,只会让大周更快灭亡!”他手腕翻转,刀光如银河倾泻,“我娘用毕生信念凝成的,不是什么赃物——”
地窟深处突然腾起一道金红光芒。
那光里裹着妇人的虚影,她穿着褪色的青衫,指尖还沾着墨渍,却笑得比当年金殿上的朝阳还亮。
她的手按在陈默刀背,轻声道:“阿默,这是娘替你攒的……天罚。”
程霸的残魂开始疯狂扭曲。
他望着那道穿透地窟的光刃,望着光刃里妇人的面容,终于发出最后一声尖叫:“不——!”
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有座大山正在崩塌。
陈默的刀光却未停,他望着苏清漪跑向韩无极的背影,望着柳如烟用影丝替老妇止血的侧影,突然笑了:“程霸,你输了。因为这天下,有人愿为它活,就有人愿为它死。”
光刃斩落的刹那,地底祭坛核心处的青铜灯台“咔”地裂开蛛网状细纹。
程霸的残魂如被抽干的破布,勉强裹着最后一丝执念,死死盯着那道裂痕——他知道,只要再撑片刻,只要这裂痕再深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