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的云雾在半山腰撕开一道裂口,露出两座对峙的石台。左边的白玉台被青云门的灵力浸染得莹润通透,台沿雕刻的云纹在日光下流转着冷光,凌霄子站在台中央,玄色道袍上绣着的青云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定。百余名白衣弟子列成整齐的方阵,腰间长剑嗡鸣着挣脱剑鞘,百余道寒光在头顶组成剑网,将山峰都割得支离破碎。
与之相对的青石台却显得朴素许多。马小玲一身玄色劲装,手里捧着本还带着油墨香的《驱魔总纲》,封面的“守护”二字是用朱砂混着愿力写就的,在阴沉的天色里泛着温润的红光。她身后只站着四人:李玄背着桃木剑,三个学员捧着记录灵脉修复案例的竹简,再往后,是自发赶来的普通修士和那些灵脉紊乱初愈的人们——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那个曾在灵田种过种子的老农,此刻正把锄头柄攥得发白。
“马阁主倒是好大的排场。”凌霄子的声音裹着灵力滚过来,震得青石台边缘的碎石簌簌发抖,“只是不知这些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凡夫俗子,来论道台凑什么热闹?”
马小玲翻开《驱魔总纲》,书页翻动的声音竟压过了剑网的嗡鸣:“论道本就是论天地大道,难道只许青云门的飞剑说话,不许寻常人的心声入耳?”她指尖点在扉页,朱砂“守护”二字突然亮起,一道暖光扫过台下,那些康复者身上残留的灵气紊乱痕迹竟淡了几分。
“笑话!”凌霄子拂袖转身,袍角带起的劲风将身侧一块丈高的巨石劈成齑粉,石末在空中凝结成“强者为尊”四个大字,“天地法则从来如此!资质低劣者本就该被淘汰,你偏偏要耗费灵气为他们续命,甚至教他们粗浅法门——这不是守护,是在拖慢世界进化的脚步!”
“进化?”马小玲合上书,目光扫过那些白衣弟子紧绷的脸,“若进化是要把世间生灵分成三六九等,让强者肆意掠夺弱者的生存空间,那这样的进化,与邪魔歪道何异?”她侧身指向台下,那个曾长过鳞片的中年男人正扶着老农站稳,“这位大叔种的灵米,能让灵气紊乱的人补充元气;那位大嫂织的符布,能护住孩童不受邪灵侵扰;还有这位老农,他培育的灵蔬,让三十里外的孤儿院孩子们都能安然度过灵气暴动期。”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春雨般落在每个人心头:“他们或许终其一生都成不了金丹修士,可他们的劳作、他们的善意,难道不是在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凌霄道长口中的‘强者’,难道不该是守护这些美好,而非践踏它们吗?”
台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中立修士们交头接耳,有人看向青云门剑王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凌霄子脸色一沉,道袍上的青云图案骤然变得狰狞:“空谈误事!马阁主敢不敢让事实说话?我派弟子与你派学员比试三场,若你输了,便当众承认守护阁的理念荒谬可笑,将《驱魔总纲》付之一炬!”
他身后立刻走出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修士,长剑出鞘时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弟子云尘,请赐教!”
青石台这边却陷入沉默。三个学员虽已掌握基础法门,但论修为,确实远不及青云门弟子。就在这时,老农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布满老茧的手举起锄头,锄头刃上沾着的灵田泥土竟在愿力催动下泛出淡淡的绿光。
“我来跟他比。”老农的声音带着山间风霜的粗粝,却异常坚定,“道长说强者为尊,可我这把锄头,能种出养活百人的粮食;能在灵气暴动时,用愿力护住半亩灵田不被邪祟侵占;能在洪水来时,帮乡亲们加固堤坝。”他把锄头往地上一顿,青石台竟被震出个浅坑,“云尘道长的飞剑能斩妖,可若没了粮食,斩再多妖又能如何?这种‘强’,算不算强?”
云尘气得脸色发白,长剑直指老农:“凡夫俗子,也敢在论道台放肆!”
【系统提示:触发支线任务“理念之争”!】冰冷的机械音在马小玲脑海中响起,【目标:在论道中说服50%的中立修士认同“守护理念”,揭露凌霄子的“强者论”实为掠夺借口。奖励:中立修士组成“护民会”,协助守护阁维护普通人权益。失败:青云门获得舆论支持,更多修士倒向“强者为尊”。】
马小玲上前一步,挡在老农身前:“比试可以,但得改改规矩。”她看向台下的中立修士,“不如让大家做评判——青云门展示‘强者之力’,我们展示‘守护之效’,孰优孰劣,自在人心。”
凌霄子冷笑应允。云尘立刻御剑而起,剑光在云雾中穿梭,片刻间便斩落了十数只被灵气吸引来的邪鸟,羽毛和黑气落了满地。白衣弟子们齐声喝彩,中立修士中也有人点头称赞。
“轮到我们了。”马小玲示意李玄上前。李玄取出三张符纸,指尖燃起愿力之火,符纸在空中化作三道金光,分别落在三个康复者身上。那个曾关节冒骨刺的妇人舒展了一下手臂,原本变形的指关节竟能灵活屈伸;那个彻夜尖叫的少年深吸一口气,体内紊乱的灵气在金光中缓缓归位,脸上露出久违的平静。
“这是‘安灵符’,”李玄朗声道,“无需高深修为,只要心怀守护之意,普通修士也能绘制,专门缓解灵脉错位之痛。自灵气暴动以来,守护阁已教会三百余名普通修士绘制此符,救下的人不计其数。”
台下的议论声更响了。有中立修士忍不住问道:“可这些终究是小术,如何能与青云门的大道相比?”
“大道若不接地气,便只是空中楼阁。”马小玲取出一卷竹简,展开时,上面浮现出无数光点,“这是我们记录的灵脉修复图谱。普通人的灵脉虽脆弱,却各有不同——农夫的灵脉与土地相连,医者的灵脉与生机相系,工匠的灵脉与器物相通。我们做的,就是帮他们找到与灵气共处的方式,而非强求他们走上修士的路。”
她指向那些康复者:“他们中有人能与灵田沟通,种出的作物自带净化灵气之效;有人能感知器物的灵韵,打造的农具能辅助修士疏导灵气。这些,难道不也是一种修行?”
日头渐渐西斜,论道台的争论却愈发热烈。马小玲让学员们展示用愿力修复的断裂灵脉、用符咒净化的邪祟之地,甚至播放了普通人与修士合作抵御灵气风暴的影像。连青云门的弟子都开始窃窃私语,有个年轻弟子忍不住问身边人:“师兄,我们修炼,难道不就是为了护佑众生吗?”
凌霄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道袍上的青云图案扭曲成一团墨色。当马小玲说到青云门暗中占据了三处灵气最浓郁的山谷,不许普通人靠近时,他终于按捺不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指尖悄悄捏了个邪术印诀。
一道几不可查的黑气从他袖中射出,直取台下那个老农——他刚才的话,无疑是戳中了“强者论”的软肋。
“小心!”马小玲察觉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气射向毫无防备的老农。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过来,用后背硬生生挡下了那道黑气。“噗”的一声,黑气没入血肉,况天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后背的衣服瞬间被黑气侵蚀出一个破洞,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黑纹。
“况大哥!”马小玲急忙上前扶住他。
况天佑擦掉嘴角的血,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凌霄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口口声声说强者为尊,可连对一个老农都要下此毒手,连尊重生命都做不到——这样的‘强’,又算什么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论道台上空的阴霾。中立修士们哗然,刚才还犹豫的人此刻纷纷站到青石台这边。那个被黑气惊动的老农颤巍巍地走上前,用带着绿光的锄头轻轻碰了碰况天佑的后背,黑纹竟消退了些许。
“你看,”马小玲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欺凌弱小,而是让每个生命都能在阳光下,好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