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滴砸落在脸上，混杂着林中浓重的血腥气，几乎令人作呕。前方，那十余道嗜血的目光已牢牢锁定了云芷与翠儿藏身的灌木丛，杀意如实质般蔓延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小姐……”翠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攥着云芷的衣袖，指尖冰凉，“他们…他们看过来了……我们会不会死……”
云芷的心脏亦在胸腔内狂跳，如同擂鼓。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逼近。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每一种可能：转身逃跑？在这泥泞山林中，她们两个弱女子绝无可能快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只会将后背暴露给对方，死得更快。束手就擒？更是死路一条，这些人明显是灭口而来，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倒在泥泞中、生死不知的玄衣男子。他方才那绝地反击的悍勇犹在眼前，可此刻，他悄无声息，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支乌黑的弩箭依旧狰狞地钉在他的肩胛处，周围的衣色愈发深暗。
救他？自身难保，何谈救人？且不说能否从这群刺客手中抢人，即便侥幸成功，带着这样一个重伤昏迷的拖累，在这雨夜山林中生存下去的几率又有几何？理智在疯狂叫嚣着离开，或者……至少是独自寻找一线渺茫生机。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她心底固执地回响。那是她自幼浸淫医道时立下的誓言，是刻在骨子里对生命的敬畏。见死不救，于她而言，比面对死亡更难以忍受。更何况，此人身份显然不凡，若能救下，或许……或许能成为她在这陌生世界打破死局的一丝契机？
电光石火间，种种念头激烈碰撞。
刺客们已呈半包围之势，谨慎地朝灌木丛逼近。刀刃上的血水被雨水冲刷，滴落在地，发出细微却令人胆寒的声响。
“小姐！”翠儿惊恐地低呼，几乎要瘫软下去。
不能再犹豫了！
云芷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感让她瞬间冷静下来。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她快速压低声音对翠儿道：“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捡些石子，尽量往远处不同的方向丢，制造动静！快！”
翠儿虽吓得魂不附体，但对云芷的指令已形成本能般的服从。她手忙脚乱地在泥地里摸索着石子。
云芷则迅速从袖中取出之前备好的迷香粉包。这本是用来防备山贼的，药性猛烈，但范围有限，需借助风力。此刻风雨交加，效果难料，但已是唯一能争取时间的手段。
就在刺客距离灌木丛仅余十步之遥时，翠儿用尽力气将几块石子掷向左侧远处的密林。石子撞击树干、落入草丛的窸窣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些突兀。
刺客们的脚步一顿，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方向。
就是现在！
云芷看准风向稍歇的瞬间，猛地将迷香粉包扬手撒出！白色的粉末混入雨幕，并未如预想般迅速扩散，但仍有部分飘向了最近的几名刺客。
“小心！有毒！”一名刺客惊呼一声，下意识掩住口鼻后退。
队伍出现了一丝骚乱。有人警惕地盯着左侧树林，有人则被迷香所扰，阵型微散。
“继续丢！”云芷低声命令，自己则猫着腰，如同灵巧的狸猫，借着树木和草丛的掩护，疾步冲向那倒在地上的萧绝。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泥泞拖慢了她的脚步，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喉咙。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她能感觉到身后刺客们重新投来的、愈发冰冷的目光。迷香的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只能短暂地干扰他们片刻。
她终于扑到萧绝身边。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他生命力的急速流逝。他的脸色青白，唇色泛紫，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那支弩箭周围的皮肉已然发黑，毒素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撑住！”云芷低喝一声，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给自己打气。她费力地想要将他架起，却发现男子身躯沉重远超想象，以她的力气，根本难以拖动。
而身后，刺客头领虽死，余下的刺客却已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的动静只是幌子。他们眼中凶光大盛，不再犹豫，持刀疾冲而来！
“小姐！他们过来了！”翠儿吓得尖叫出声。
死亡，近在咫尺！
云芷瞳孔骤缩，一手仍死死抓着萧绝的胳膊，另一只手已扣住了最后几枚淬毒银针。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于此？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