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风带着凉意,卷起满地落叶。苏棠披着件杏子红的斗篷,站在承乾宫的廊下,看着宫人们打扫庭院。景泰悄步来到她身后,低声道:\"小主,打听清楚了。今早请安时,安常在给皇后娘娘献了个亲手绣的万寿屏风,被华妃娘娘当众奚落了一番。\"
苏棠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微弯。这场景她再熟悉不过——就像前世那个总是被部门主管当众羞辱的实习生,明明能力出众,却因不善言辞而处处受气。
\"华妃说了什么?\"
\"说安常在的手艺也就配给宫女做活,上不得台面。\"景泰压低声音,\"当时莞贵人也在场,却一句话都没替安常在下说。\"
苏棠抚着斗篷上的绣纹,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就像当年她趁机拉拢那个被排挤的实习生一样。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让人铭记。
\"去把前日内务府送来的那匹云锦找出来,再备些上等的绣线。\"苏棠转身往殿内走,\"我要去延禧宫走走。\"
景泰惊讶:\"小主现在去?安常在正在气头上,怕是......\"
\"正是要在她最难受的时候去。\"苏棠轻笑,\"人在低谷时,才会记得谁曾伸手拉她一把。\"
延禧宫内,安陵容果然独自坐在窗前垂泪。见苏棠进来,她慌忙拭泪起身:\"祺姐姐怎么来了?\"
\"听说妹妹受了委屈,特来瞧瞧。\"苏棠示意景泰将礼物放下,\"这是前日得的云锦,我瞧着颜色衬你,便带来了。\"
安陵容看着那匹流光溢彩的云锦,眼中闪过一丝渴望,却推辞道:\"这太贵重了,陵容不敢收。\"
\"诶,姐妹之间何必见外。\"苏棠亲热地拉着她坐下,\"我知你最爱这些料子,正好我这阵子忙着,也没空做衣裳,放在我那儿也是白放着。\"
安陵容果然被说动了,轻轻抚摸着云锦:\"谢姐姐厚爱。\"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苏棠叹道,\"华妃娘娘性子直,说话难免伤人,妹妹别往心里去。\"
安陵容眼圈又红了:\"陵容人微言轻,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这话就不对了。\"苏棠正色道,\"妹妹的手艺连太后都夸赞,何必妄自菲薄?只是......\"
她故意顿了顿,见安陵容抬眼看来,才继续道:\"妹妹可曾想过,为何华妃娘娘独独针对你?\"
安陵容轻轻摇头。
\"因为妹妹得了太后赏识。\"苏棠意味深长地说,\"在这后宫里,恩宠就那么多,你得了,别人就少了。\"
这话看似在说华妃,实则暗指皇后。安陵容若有所悟,低头不语。
苏棠知道火候已到,便转移话题:\"说起来,我前日得了一本前朝的绣谱,上面有些失传的针法。妹妹若有兴趣,我让人抄录一份给你。\"
安陵容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苏棠笑道,\"好东西就该与懂行的人分享。\"
她又坐了一炷香功夫,说了些闲话,这才起身告辞。
送苏棠到宫门口时,安陵容轻声道:\"姐姐今日能来,陵容......很感激。\"
\"傻妹妹。\"苏棠拍拍她的手,\"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尽管来告诉我。\"
从延禧宫出来,景泰忍不住问:\"小主为何对安常在如此费心?\"
\"你可知道,最好的投资是什么?\"苏棠淡淡道,\"就是在一个人落魄时给予帮助。\"
景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三日后,安陵容果然带着新绣的帕子来承乾宫道谢。苏棠注意到她腕上戴着自己前次送的金镯,心中暗喜。
\"妹妹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苏棠赞道,\"这牡丹绣得栩栩如生。\"
\"姐姐过奖了。\"安陵容浅浅一笑,\"前日多亏姐姐开导,陵容才能想通。\"
\"能想通就好。\"苏棠意味深长地说,\"这宫里啊,有时候光有手艺不够,还得有人护着才行。\"
就在这时,剪秋突然来了。安陵容顿时紧张起来,手中的茶盏都晃了一下。
\"娘娘请安常在过去说话。\"剪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安陵容脸色发白,求助地看向苏棠。
苏棠心中冷笑。皇后这是要敲打安陵容了。她起身笑道:\"正好我也该去给娘娘请安了,不如一同前去?\"
剪秋看了苏棠一眼,没说什么。
景仁宫内,皇后正在赏玩一盆菊花。见二人进来,她头也不抬:\"安常在近日很得闲啊。\"
安陵容连忙跪下:\"娘娘恕罪。\"
\"恕什么罪?\"皇后淡淡道,\"你与祺贵人交好,是好事。只是别忘了本分。\"
苏棠适时开口:\"娘娘说得是。安妹妹最是知礼,方才还与臣妾说起,要多给娘娘尽孝呢。\"
皇后这才抬眼看了苏棠一眼:\"你倒是会替她说话。\"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苏棠笑得坦然,\"安妹妹手艺好,性子又柔顺,这样的可人儿,娘娘也该多疼惜些才是。\"
这话既捧了安陵容,又讨好了皇后。皇后神色缓和了些:\"都起来吧。\"
从景仁宫出来,安陵容明显松了口气:\"今日多谢姐姐。\"
\"举手之劳。\"苏棠淡淡道,\"只是妹妹要记住,在这宫里,光会做事不够,还得会做人。\"
她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今日若不是我陪着来,妹妹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安陵容神色一凛,轻轻点头。
送走安陵容后,苏棠独自在御花园散步。秋风萧瑟,满园菊花却开得正好。她在一丛白菊前驻足,想起前世那个最终成为她心腹的实习生。
\"祺贵人好雅兴。\"
苏棠转身,见甄嬛带着流朱走来,忙行礼道:\"莞姐姐。\"
\"妹妹在看菊?\"甄嬛笑吟吟地问,\"这白菊清雅,最配妹妹的气质。\"
\"姐姐过奖了。\"苏棠谦逊道,\"不过是随便走走。\"
两人并肩而行,甄嬛状似无意地问:\"听说妹妹近日与安常往来甚密?\"
苏棠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笑得天真:\"安妹妹手艺好,我常向她请教针线罢了。\"
\"原来如此。\"甄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安常在手艺确实好,只是性子弱了些,还需妹妹多照应。\"
回到承乾宫,苏棠反复思量着甄嬛的话。看来安陵容这块香饽饽,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主,\"景泰低声道,\"方才延禧宫的小太监来报,说安常在回去后一直闷在房里做针线,连晚膳都没用。\"
苏棠轻笑:\"这是在表忠心呢。\"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是时候让安陵容知道,谁才是真正能给她未来的人。
\"明日一早,把这封信送到延禧宫。\"苏棠将信递给景泰,\"记住,要亲手交到安常在手中。\"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明日午时,御花园菊苑一叙。\"
苏棠知道,经过今日之事,安陵容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天平的另一端,加上最重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