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见苏棠过来,沈眉庄迎上前,神色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怎么了?可是身子还不爽利?”苏棠关切地问,挽起她的手。
沈眉庄摇摇头,低声道:“方才来时,在御花园附近似乎看见皇后娘娘宫里的绘春在假山那边张望,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苏棠心下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许是恰巧路过罢了,你别多想。”
沈眉庄叹了口气,握紧苏棠的手:“姐姐知我......我如今行事是越发小心了,只是有时难免......”
“我明白。”苏棠拍拍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极轻,“在这宫里,一步错不得。你且放宽心,万事有我。”
这话让沈眉庄眼眶微红:“若非姐姐屡次相助,我早已......”
“快别这么说。”苏棠打断她,四下看了看,“你先回去,晚些我让人给你送些新调的安神香去。”
送走沈眉庄,苏棠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绘春在御花园假山附近出现?那正是沈眉庄与温实初偶尔私下见面的地方。是巧合,还是皇后已经察觉了什么?
“景泰,”她低声吩咐随侍在侧的宫女,“去太医院,就说我近日睡眠不安,请温太医配些安神的药材。务必亲自交到温太医手中,留意他的神色。”
景泰领命而去。苏棠则带着另一个小宫女缓步走向御花园。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世在公司,她如何巧妙地平衡各方利益,既维护了团队的和气,又确保了自己的话语权。职场与后宫,有时规则惊人地相似——既要合作,也需自保。
行至假山附近,果然不见绘春踪影。苏棠正欲离开,忽听假山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迅速闪身至一丛茂密的蔷薇后。
“……务必小心,近日风声紧。”一个压低的女声,似是绘春。
“姑姑放心,我省得。”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回应。
待脚步声远去,苏棠才从花丛后走出,眉头微蹙。皇后果然已经起了疑心,只是尚未拿到确凿证据。这对沈眉庄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危险。
晚膳时分,雍正驾临。苏棠早已准备妥当,一袭水红纱袍,衬得肌肤如玉,发间只簪一朵新摘的玉兰,清新妩媚。
“臣妾恭迎皇上。”她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
雍正显然心情不错,扶起她:“爱妃免礼。今日端妃那里可还热闹?”
“回皇上,甚是热闹。”苏棠一边布菜,一边柔声细语地讲述宴上趣闻,逗得雍正展颜。她深知眼前这位帝王心思深沉,恩威难测,与前世那位精明苛刻的大老板颇有相似之处。投其所好,展现价值,同时懂得适时示弱,是生存之道。
酒过三巡,苏棠状似无意地提起:“今日在御花园,瞧见沈妹妹与温太医在说话,似乎是关于什么香囊的事。”她顿了顿,抿嘴一笑,“沈妹妹真是心善,还亲自关心太医们的起居。”
雍正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未变,只淡淡道:“眉庄性子是细致。”便不再多言。
苏棠见好就收,转而说起四阿哥的功课。有些话,点到即止,在领导心里种下根刺即可,说多了反而显得刻意。
次日,苏棠邀了安陵容和沈眉庄到承乾宫品茗。
安陵容先到,趁着宫人准备茶点的空隙,低声道:“姐姐,那香……我已按你的意思,让它在该在的地方‘不经意’地留下了痕迹。”她指的是一种特制的追踪香,气味极淡且独特,能留存数日,是苏棠计划的一部分。
苏棠赞许地点头:“辛苦妹妹了。皇后那边似乎已有所察觉,我们需更加小心。”
这时,沈眉庄也到了。三人围坐,品着香茗,说着闲话,气氛倒也融洽。
“前几日读诗,读到‘心悦君兮君不知’,只觉得怅然。”苏棠忽然感慨,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沈眉庄,“世间情愫,大抵如此,求而不得,得而不守,最是磨人。”
沈眉庄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垂下眼帘:“苏姐姐今日怎的如此感怀?”
“不过是偶有所感。”苏棠笑道,亲自为沈眉庄续茶,“就像妹妹这身上的杜若冷香,清雅独特,闻之忘俗。只是这香气特殊,难免引人注意,妹妹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这话说得委婉,但沈眉庄立刻领会了其中的警示之意,脸色微变:“姐姐提醒的是,眉庄记下了。”
安陵容也适时接话:“我近日新调了一味百合香,清浅宜人,明日给两位姐姐都送些去试试。”
苏棠满意地点头。在职场上,她向来善于组建自己的团队,如今在后宫,安陵容的香料技艺和沈眉庄的稳重端庄都是难得的资源,更重要的是,她们之间已经建立起相当的信任。
又坐了一炷香功夫,沈眉庄便称身子不适告退。安陵容也随后离开。
待人走后,苏棠独自坐在窗前沉思。她取出一个紫檀木盒,里面小心收藏着一方绣梅绢帕——那是数月前她偶然在御花园捡到的,上面带着沈眉庄特有的杜若冷香和温实初身上的药味。此外,还有一枚她设法弄到的、带有温实初唇印的酒杯。
这些物证她一直小心保管,从未打算使用,但留着它们,就像前世在职场中掌握某些关键信息一样,必要时刻或可保全性命。
“景泰,”她轻声唤道,“明日你去碎玉轩,将我之前得的那罐上等蜂蜜给沈贵人送去,就说……我瞧她今日气色不佳,望她保重身子。”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职场驭人之术,放在后宫同样适用。她需要维护与沈眉庄的这份真挚情谊,但也必须确保自己始终掌握主动权。
窗外月明星稀,苏棠知道,这宫里的戏,还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