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镇的时光,如同山涧清溪,在不疾不徐的流淌中,将四季研磨成细腻而温润的粉末,悄然洒落在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苏晓和娜娜巫的名字,已深深嵌入这座小镇的肌理,成为其平稳呼吸的一部分。
清晨,不再需要警惕维度裂隙的波动,也不必观测虚数能量的潮汐。唤醒他们的是穿透窗帘的熹微晨光,是窗外麻雀清脆的啁啾,以及从“麦香”面包房方向隐隐飘来的、越来越浓郁的烤面包香气。那是娜娜巫与王婶一同开启新一天的信号,是混合着麦芽糖的焦甜、黄油的醇厚以及酵母活力的、令人安心且充满期待的味道。
苏晓会在面包香气中醒来,洗漱,然后沿着被露水打湿的石板路走向图书馆。路上会遇到早起遛狗的福伯,会听到小学里传来的晨读声,会看到杂货店的老板正在卸下新到的货物。他熟悉地与他们点头致意,偶尔停下脚步,帮力气不济的老人提一下重物,或是解答某个孩子对路边野花的好奇提问。
图书馆里,午后阳光的味道与旧书页的墨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氛围。炭炉上的水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水汽氤氲。镇民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里面,有的专注阅读,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只是打个盹。苏晓穿梭在书架间,维护着那份独属于他的秩序,偶尔会因为某个读者找到了心仪已久的书籍而露出的欣喜表情,而感到一丝微妙的满足。那感觉,不亚于昔日成功稳定了一个濒临崩溃的宇宙参数。
傍晚,他会准时出现在面包房外。娜娜巫解下围裙,脸上或许还沾着一点面粉,笑着与王婶道别,然后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两人提着王婶硬塞的、当天没卖完的“试验品”点心,在渐次亮起的温暖灯火中漫步回家。
晚餐通常是简单的家常菜,有时是娜娜巫从王婶那里学来的小镇风味,有时是苏晓根据记忆复刻的、不知源自哪个世界的清淡料理。饭后,他们会坐在廊下,或者在小院里打理一下那些长势格外喜人的花草。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星辰一颗颗亮起来,听着隔壁院落传来的电视声、孩子的笑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夜晚的静谧包裹着小镇,也包裹着他们。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跨位面通讯,没有撕裂空间的能量风暴,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那株樱花树(花期过后,如今已是绿叶繁茂)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声。
这些瞬间,琐碎、平凡、循环往复。
没有拯救世界的波澜壮阔,没有颠覆法则的惊心动魄。
然而,正是在这日复一日的寻常里,苏晓和娜娜巫找到了某种比永恒更坚实的东西。
他们终于明白,穿越无数宇宙的硝烟与辉煌,对抗过宿命与虚无,最终所寻求的,并非一个答案,一个终点,或是超越一切的“真实”。
他们所寻求的,就是这样可以理所当然浪费的清晨,可以心无旁骛沉浸的午后,可以携手漫步的黄昏,以及可以安然入梦的夜晚。
是将全部心神,投入制作一个完美面包的专注。
是将一本可能改变某人想法的书籍,放到他触手可及之处的默契。
是分享一块点心时的相视而笑。
是夜晚灯火下,无需言语也能感受到的陪伴。
这看似平凡的日常,无需被记录于任何史诗,无需被任何更高层面的存在阅览。
因为它本身就是最极致的奇迹,是最难书写与守护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永恒的“当下”。
这,就是他们穿越万千叙事,最终为自己谱写的……日常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