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界外,星空已化为一片混沌的战场。
原本璀璨的星河在此地扭曲、断裂,巨大的“万象定空大阵”光幕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挣扎的薄纱,明灭不定,光幕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阵基所在的几座浮空仙岛已然半毁,残骸混合着修士与奇异魔物的尸体,漂浮在冰冷的虚空中。
阵外,是令人绝望的景象。一片巨大的、不断扩张的“虚无”区域,如同墨迹般污染着星空,所过之处,一切物质、能量、光线尽皆消失,只留下绝对的“空无”。而从这片虚无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一种名为“虚无魔”的可怖存在。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扭曲的阴影,时而如沸腾的黑雾,唯一的共同点是散发着与那“湮灭”区域同源的寂灭气息。它们无视大多数道法神通的攻击,唯有蕴含强烈生机或者极端属性(如焚烬的太阳源火)的力量才能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金岩怒吼着,暗金色的拳头轰碎了一团扑向阵基的黑雾,但那黑雾散逸的寂灭气息依旧让他手臂一阵发麻,暗金道纹都黯淡了几分。焚烬周身烈焰滔天,将数只虚无魔烧成青烟,但他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虚璃身影在空间中不断闪烁,以空间切割之术勉强周旋,却也无法阻止更多虚无魔从湮灭区域涌出。
“大阵快撑不住了!”一位主持阵眼的太玄长老嘶声喊道,嘴角溢血,“寂灭之力在侵蚀阵基!最多再支撑一炷香!”
星瞳大祭司额间竖眼星光狂闪,不断打出一道道稳固阵法的符文,但面对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寂灭侵蚀,也只是杯水车薪。他脸上充满了无力感,这种层度的寂灭之力,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对的极限。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流萤界,步上那三个小千世界的后尘?
就在绝望蔓延之际——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意志,如同创世之神苏醒,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所有正在攻击的虚无魔,动作齐齐一僵,它们那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不断扩张的“虚无”区域正前方。
黑袍猎猎,黑发披散,正是林凡!
他并未看那些张牙舞爪的虚无魔,而是平静地注视着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天尊!” “是祖师!” “天尊来了!”
战场上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金岩、焚烬等人精神大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林凡抬起右手,并未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只是对着那片庞大的“虚无”区域,轻轻一按。
“散。”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法则轰鸣。
但就在他手掌按落的瞬间,那原本狂暴扩张、吞噬一切的“虚无”区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扩张之势骤然停止!其内部那令人心悸的寂灭波动,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的安抚与引导,变得不再那么暴戾,甚至……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从虚无中涌出的“虚无魔”,如同失去了源头活水,发出无声的哀嚎,身体开始自行崩溃、消散,重新化为精纯的寂灭能量,但却不再具有攻击性,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流向林凡的掌心!
只手按虚无,言出魔消散!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星瞳大祭司等遗族强者!他们深知那寂灭之力的可怕与顽固,那是连上古大能都束手无策的纪元之力!而林凡,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抚平、甚至……吸纳?!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林凡此刻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与归墟道种的沟通之中。通过初步建立的连接,他能够模糊地感知到,眼前这片“虚无”,本质是一股失控的、无主的寂灭之力显化。它如同脱缰的野马,本能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存在”来壮大自身。
而归墟道种,作为寂灭之力的“源头”之一,或者说“正统”持有者,天然对这些无主的寂灭之力拥有一定的掌控力。
林凡所做的,就是以自身太初之气为媒介,引动归墟道种的力量,对这些失控的寂灭之力发出“召唤”与“约束”。
他以自身为坐标,构建了一个临时的“引力源”,将那些狂暴的寂灭能量,强行纳入自身可控的循环体系!
这过程看似轻松,实则凶险异常。他必须精准地控制引动的力度,既要足够强大以约束这片庞大的虚无区域,又不能过度引动道种,导致自身再次被反噬。同时,还要以自身太初之气,不断转化、平衡那汹涌而来的寂灭能量。
他的身体,再次成为了起始与终结交锋的战场,只是这一次,他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浩瀚的寂灭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涌入林凡体内。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周身气息在生机与死寂之间剧烈波动,但眼神始终清明坚定。那经过蜕变、蕴含生灭真意的太初之气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磨盘,将涌入的寂灭能量一点点磨碎、分解,转化为最本源的太初之力,补充自身消耗,同时将其中蕴含的狂暴杂念彻底净化。
在他身后,那轮混沌大日的虚影再次浮现,只是这一次,大日之中,隐约可见一片微缩的、正在不断生灭轮回的宇宙景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片庞大的、足以吞噬一个中千世界的“虚无”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林凡的掌心之下!
星空,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留下一些战斗的残骸,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危机。
林凡缓缓收回手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息中,竟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寂灭道韵,将不远处一块漂浮的陨石悄然化为齑粉。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战场。
所有接触到他那平静目光的修士,无论是太玄宗弟子,还是盟约联军,亦或是遗族战士,都发自灵魂地感到一阵敬畏,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致以最高的敬意。
只手补天,寂灭归流!
此等手段,已近乎神明!
“危机暂解。”林凡的声音响起,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星瞳,率人修复大阵,清扫战场。林清玄,统计伤亡,抚恤善后。”
“谨遵天尊法旨!”两人连忙躬身领命。
“金岩,焚烬,虚璃。”
“在!”
“随本尊前往下一处爆发点。”
林凡不再多言,袖袍一卷,一道混沌神光包裹住金岩三人,瞬间撕裂虚空,消失在原地。
留下身后无数震撼、崇拜、以及劫后余生的目光。
经此一战,太初天尊林凡的威望,在诸天盟约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而他以无上手段平息“湮灭”的事迹,也如同风暴般传遍了所有成员世界,极大地稳定了因异变而浮动的人心。
所有人都明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面前,这位太初天尊,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与支柱。
星空深处,林凡带着三位遗族战将,不断穿梭,前往一个又一个“湮灭”爆发的区域。
他以归墟道种为引,以太初之道为桥,一次次地将那些失控的寂灭之力抚平、吸纳、转化。
他的力量在实战中不断凝练,对归墟道种的掌控也越发纯熟。
然而,随着处理的“湮灭”点越来越多,林凡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却并未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
这些失控的寂灭之力,仿佛并非完全无主。
在其最深处,他总能感受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又无比古老的……“标记”。
仿佛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在无尽遥远的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