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一番话,让宾客们纷纷鼓起掌来。
“老爷子,您是咱们的骄傲!”
“没有你们当年的付出,哪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面对众人的称赞,顾世昌只是摆了摆手,眼眶依旧泛红,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张远在后厨门口听着,心里也挺感慨。
能用一道菜,勾起一位老英雄尘封的记忆,这厨子当得,值了。
他没出去凑热闹,转身又扎进了灶台前。
席面还没完,最后一轮菜,得赶紧上。
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四十五分。
可就在这时,院子门口又传来一阵喧闹。
居然还有人掐着点,从青州城里开车赶过来,就为了吃上这一口。
人到了,礼金往桌子上一放,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加入了战斗。
院子里帮忙的“工仔”们,一个个端着盘子在桌子间穿梭,馋得口水都快流到盘子里了。
张远瞧见了,心里有数。
他冲着几个相熟的工仔喊了一声:“都别急,再顶一会儿!”
“等会儿我这边忙完了,咱们开一桌,管够吃!”
“好嘞张师傅!”
“就等您这句话了!”
工仔们一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干活都更有劲了。
很快,最后一轮菜,上桌了。
当一盘盘菜肴被端上来时,刚刚还因为铁锅炖大鹅而沸腾的宴席,再一次掀起了高潮。
清蒸鲍鱼,用的是最简单的蒜蓉粉丝,可那鲍鱼个头十足,肉质q弹,鲜味被完美地激发出来。
青州大扣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炸得金黄,再上锅蒸得透亮,下面铺着吸饱了肉汁的干豆角,肥而不腻。
酸菜白肉,酸爽开胃,最是解腻。
还有一锅用紫砂锅慢炖的羊肚菌老鸭汤,汤色金黄清亮,揭开盖子,闻一下都觉得浑身舒坦。
顾老爷子的几个儿子,也算是走南闯北,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
可看着这一桌子菜,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这菜,做得太地道,太扎实了!
最后上的主食,不是米饭,而是八宝饭和豆沙包。
这也是青州的规矩,喜宴上不吃白饭,叫“吃白食”,不吉利。
这八宝饭做得晶莹剔透,蜜枣、莲子、葡萄干点缀其中,甜而不腻。
桌上的转盘就没停过,你看中的菜刚转到面前,稍一犹豫,就被人夹走了。
“哎哎哎,那块扣肉是我的!”
“谁也别跟我抢,这碗羊肚菌汤我包了!”
“这小鸡炖蘑菇,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蘑菇!”
张远忙完所有菜,终于能歇口气。
他解下围裙,洗了把脸,也找了个空位坐下。
工仔们已经专门凑了一桌,正甩开膀子,吃得热火朝天。
张远一坐下,旁边立刻有人给他倒酒。
“张师傅,你可算能歇歇了!”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你这手艺,简直就是神了!”
“是啊,张师傅,你这席面,我猜猜,一桌没个三千块钱下不来吧?”
张远笑着摆摆手。
他做大席做得多了,早就没了什么食欲。
他给自己夹了点清炒的水东芥菜,慢慢地嚼着。
……
酒足饭饱,宴席渐渐进入尾声。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起身告辞,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顾老爷子看着桌上还剩了不少的菜,尤其是那盆铁锅炖大鹅,还剩下小半锅。
他当即就对儿媳妇说:“去,找几个打包盒来,把这些都装上,别浪费了。”
“爸,这……”
他儿子一听,赶紧劝道:“剩菜吃了不健康,再说咱们明天就得坐飞机回去了,这汤汤水水的,也带不走啊。”
“怎么就带不走了?”顾老爷子眼睛一瞪。
“想当年别说剩菜了,连个大肘子都啃不上!”
“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就是造孽!”
眼看老爷子又要犯犟,顾老太太笑着出来打圆场了。
她拉着老爷子的手,柔声说:“行了,老头子,儿子说得对,这剩菜带回去也不新鲜了。”
“你要是真喜欢吃啊,咱们明年,再请一次张师傅,让他给咱们做一顿新鲜的,好不好?”
这一招果然管用。
顾老爷子一听,觉得有道理,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说的,我说的!”顾老太太笑着点头。
张远正准备去跟主家告辞,顾老爷子却先一步找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手里抱着好几个大箱子。
“张师傅,今天辛苦你了!”顾老爷子满脸红光,精神头十足。
“不辛苦,老爷子您满意就好。”张远客气道。
“满意!太满意了!”顾老爷子哈哈大笑,然后一指身后的箱子。
“来,这个你必须收下!”
张远定睛一看,好家伙!
四个印着“特供”字样的茅台酒箱子,还有好几条烟,软中华、和天下、九五之尊……
全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这手笔,也太大了!
“老爷子,这可使不得!”
“您给的席金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要您的东西。”张远连连摆手。
“什么话!”顾老爷子脸一板。
“这是谢礼!不是席金!”
“我老头子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老爷子把话说到这份上,张远就不好再推辞了。
“那……我就谢谢老爷子了。”
“这就对了嘛!”顾老爷子这才露出笑容。
随即他又对旁边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人说道:“小杜,你负责把张师傅和这些东西,安全送到家。”
“是!”那个叫杜飞的年轻人,立正应道。
接下来的事,让张远大开眼界。
去机场,走的是特殊通道,根本不用排队安检。
杜飞直接领着他上了一架飞机,那几箱子烟酒,也被搬了上去。
飞机落地,刚出站,外面已经有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在等着了。
一路疾驰,中间甚至还换了一次车,每次都有专人接应。
这阵仗,搞得跟什么重要人物出行似的。
直到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平安村的村口,张远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杜飞和另一位司机,一声不吭地帮他把烟酒搬进院子,然后对着他敬了个礼,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张远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箱子价值不菲的烟酒,又想起这一路堪称顶级的护送待遇,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能为顾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做席的,必然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恐怕,在自己接下这单活之前,老干部就已经为自己做了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