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如同被碾碎的金箔，透过基地三层复合防弹玻璃，在冰冷的金属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些光斑被纵横交错的防滑纹路切割成菱形，随着云层移动在凯文的战术靴上跳跃，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椭圆形会议桌泛着哑光银灰，中央嵌着的全息投影装置正在吞吐蓝光，数据流如银河倒悬般悬浮在桌面，映得在场所有人眼底都泛起冷冽的幽光。
墙壁上暗纹状的散热口发出轻微嗡鸣，混着中央空调输送的冷气流，将整个空间切割成令人窒息的科技牢笼。
会议室大门如两扇液态金属般无声滑开，三位身着深靛色制服的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两鬓霜白，肩章上三颗金星在全息投影的蓝光中忽明忽暗，皮鞋踏地时发出精准的哒哒声……
左侧戴金丝眼镜的女士怀抱数据板，指尖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金属框眼镜反射着投影数据，遮住了她审视的目光……
右侧的年轻人全程垂眸盯着战术腕表，胸前“安全局”的金属铭牌随着呼吸起伏，折射出细碎的寒光。
“凯……文，你好像不是神州本地人？”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声线像浸过冰水的丝绸，温柔中带着令人战栗的锋利。
他伸手示意凯文落座，掌心纹路在全息投影的蓝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凯文坐在会议桌边缘，金属椅背传来刺骨凉意。
他注意到中年男人身后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自己的虹膜扫描图、基因序列链，甚至三个月前某次战斗时的体表温度热成像，正以环形数据流的形式缓缓旋转。
这个时代高度统一化，只要是正常出生的人从一开始就会进入由联合政府提供的资料库中记录……
这种身份证明是伴随一生的，包括出生地点，学业水平，去过哪些地方，都是全部记录的，而且全球通用，根本不存在造假行为……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我是基地安全局七局六支队政委，今天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些情况。”中年男人指尖轻点桌面……
全息投影切换成长空市的卫星废墟图，暗红色崩坏能污染区域如同狰狞的伤口，“首先，能详细说说你之前遭遇了什么吗？”
“我大概在半年前转入长空市千羽学院。”凯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战术靴不自觉地碾过地面的菱形光斑，“然后崩坏爆发，从极东之地一路逃难过来的。”
他的余光瞥见戴眼镜的女士突然将数据板转向自己，笔尖在触控屏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
“嗯……首先，你是怎么知道‘崩坏’这个词的？”政委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十指交叠成塔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凯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一些特殊人员口中得知，他们自称‘圣教’，在长空市干着拐卖人口生意……”话音未落，右侧年轻人突然按下战术腕表的按钮……
全息投影中立刻弹出十几张天启教会教成员的通缉令，画面里那些扭曲的笑容在蓝光中显得格外阴森。
“第二个问题，”政委的声音突然变得像绷紧的弓弦，投影切换成密密麻麻的交通监控画面……
“我们在你的行驶记录中，发现你跟‘崔氏’‘超电社’这一类企业有过接触……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这两个组织都不是什么好人。”
凯文的瞳孔微微收缩。投影里闪过自己出入崔氏地下实验室的模糊影像……
那些记忆突然变得滚烫——燃烧的实验舱、被铁链束缚的少女，还有超电社仓库里不断蠕动的紫色晶体。
“只是一些贸易上的交流。”他的声音比预想中平静，却在尾音处泛起不易察觉的颤意。
“贸易？”戴眼镜的女士终于开口，声线像生锈的齿轮，“你说的贸易指的是前阵子‘超电社高能化学品泄漏’、‘崔氏活体兵器’这两件事情吗？”
全息投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两座城市在虚拟地图上接连炸开，数据弹窗里的伤亡数字如雨点般坠落。
凯文挺直脊背，防弹衣下的绷带摩擦着伤口：“嗯。”他直视着政委的眼睛，发现对方嘴角竟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干的不错。”政委突然靠回椅背，金属座椅发出轻微的液压声响。
凯文愣住的瞬间，戴眼镜的女士已经将数据板转向自己的上司，屏幕上快速划过一行标注着“机密”的文字：建议将其纳入特别行动组。
“哈？”凯文下意识反问，却被政委抬手打断。
“没什么……第三个问题，”投影切换成古老的水墨画，画中御剑飞行的修士在云层间若隐若现，“你见过什么有超能力的人吗？比如说飞天遁地之类的。”
“见过。”凯文的声音变得柔和，“而且是一位老人，也是来自于神州，他教给我很多东西，也救过我的命……”
说到最后，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盯着桌面投影里渐渐消散的水墨画。
政委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怎么样了？”
凯文的喉结剧烈滚动，防弹衣下的伤疤突然开始灼烧。那个被决别的身影在记忆中轰然倒塌，“……抱歉。”他垂下头，菱形光斑在发梢投下破碎的阴影。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戴眼镜的女士悄悄摘下眼镜擦拭，年轻人低头快速记录着什么。
政委突然起身，全息投影在他身后汇聚成巨大的世界地图，无数红点如瘟疫般遍布大陆。
“最后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是否真的决定走上这条道路，我的意思是，你准备好面对这场无休止的天灾了吗？”
凯文猛地抬头，瞳孔里燃烧着和三个月前在长空市废墟中同样的火焰：“我……时刻都在准备！”他的声音在金属墙壁间回荡，震得全息投影的数据流都泛起涟漪。
政委露出今天第一个完整的笑容，伸手按下桌面按钮，会议桌中央缓缓升起一枚刻着长城纹样的徽章：“好……现在我们想提出一个请求，当然，如果你不想我们也不会强求。我们希望你能作为一名特邀人员，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凯文的战术手套握住徽章的瞬间，全息投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整个会议室染成神圣的金色。
“我会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