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梅岭深处。
谢无妄踏着齐膝深的积雪,一步一陷,像是在与整座山较量。他右眼的裂纹已经蔓延到颧骨,宛如瓷器上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痕。混沌之瞳滚烫如火,却在寒风中结出霜花。
追踪符在他掌心微微发亮,冰髓原液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可这气息也像一把刀,正一刀一刀地割着他残存的理智。
“系统,还能撑多久?”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叮!宿主你现在的状态像是刚从冰箱里爬出来的容嬷嬷……建议立刻停止使用瞳术,否则可能变成活体冰雕。】
“活不了的命,还怕冻着?”他冷笑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雪堆。他没有起身,只是用左手撑着身子,喘息几声,右手死死攥住追踪符。
那符纸上的蓝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再走十里,就能找到。”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十里,对常人而言不过一段路程,对他来说却是生死一线。
风雪越来越大,视线模糊不清。他的混沌之瞳强行催动全功率,试图锁定冰髓原液的具体位置,但每一次睁眼,都像是被针扎进去又拔出来。
裂纹蔓延得更快了。
“咳——”一口血喷出,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冰棱。
“……有点疼。”他抹了把嘴角,手指触到脸上时,竟摸到了一层薄冰。
“系统,我是不是快死了?”他问。
【叮!根据当前数据推测:宿主若继续强行催动瞳术,预计存活时间不足一刻钟。是否触发紧急撤离程序?】
“撤个屁。”
他猛地站起,踩碎脚下积雪,身形一闪,冲入前方密林。
那里,有座被雪覆盖的冰洞。
追踪符的蓝光,在进入洞口的一瞬间变得炽烈。
“找到了。”他喃喃。
洞内极寒,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谢无妄一步步走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普通的脚步,而是沉重、迟缓、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
他回头,只见二十具冰尸缓缓走出,披甲执刃,眼中闪烁着幽蓝光芒。
最前方那人,赫然是梅长苏。
不,不是梅长苏。
是穿着梅长苏衣袍的冰尸,脸庞僵硬,眼神空洞,步伐却整齐划一,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执行者。
“……谢玉,你还真舍得下本钱。”谢无妄苦笑。
他没打算打。
他知道,自己现在连站稳都很勉强。
但他还是拔出了匕首。
“这玩意儿,叫‘生死看淡’。”
他话音未落,混沌之瞳猛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瞳孔裂纹瞬间扩散至半张脸,金色神纹隐约浮现。
“给我——”
他抬手一挥,整个冰洞瞬间被一片雪幕笼罩。
二十丈!
整整二十丈的雪幕,将他与冰尸隔开。
雪幕中,风雷交加,冰棱乱舞,仿佛有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
“封——!”他低喝。
刹那间,雪幕凝固,化作一面巨大的冰墙,将冰尸尽数封锁其中。
可他也因此,重重跪倒在地。
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
“咳——”
他又吐了一口血,这次不只是血,还有冰渣。
全身开始结霜。
指尖、脖颈、额角……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迅速失去温度。
“系统……”他艰难开口,“我是不是……快要冻成雕像了?”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进入‘永久性冰封’状态,请立即寻求外部干预。】
“……蔺晨呢?”
【叮!已呼叫蔺晨,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需要三刻钟抵达。】
“三刻钟啊……”谢无妄苦笑,“我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他靠在冰墙上,缓缓闭上左眼,只留那只满是裂纹的混沌之瞳看着洞顶。
“你说……如果我现在死了,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叮!系统自动上传‘谢无妄表情包’至九百九十九个世界聊天群,已收到以下回复:
梅长苏:他欠我一顿饭。
靖王:他坑了我一柄剑。
蔺晨:他偷了我的酒。
系统007:他毁了我的假期。】
谢无妄轻笑:“挺好。”
他缓缓伸手,按在胸口。
冰焰在他的血液中流转,却被某种更古老的寒意压制。
“谢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喃喃自语,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睡,谢无妄!你要是敢在我来之前挂了,我就把你做成标本挂琅琊阁门口!”
是蔺晨。
谢无妄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我想活着。”
然后,眼前一黑。
手中的追踪符,轻轻落地,蓝光渐渐熄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