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凛看到白宸和君浅凤顺利苏醒后,当即便表示要为二人设宴洗尘,君浅凤也毫不客气地提出龙之谷着名的灵酒千年醉。
他指尖轻叩冰案,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该拿出来了吧?”
苍凛银眉一挑,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
“你这小子!”声音里带着几分笑骂,“昏迷七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惦记我的酒!”
白宸闻言,不由得笑笑,逐渐放松下来。
这般随性的相处,哪里像是上古龙族与凡人,分明就是一对忘年挚友。
正说笑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冰殿中格外清晰。
殿门被猛地推开,江子彻一袭月白深衣当先闯入,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内里绣着的银色云纹。
他身后紧跟着一袭宽大黑袍的江离,对着苍凛和白宸等人微微颔首后,才抬步上前。
江子彻目光如电,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白宸面前,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别动。”少年眉头紧锁,向来慵懒的嗓音此刻带着罕见的严肃。
他指尖灵力化作冰蓝色的细丝,如游鱼般探入经脉,在穴窍间游走探查。
白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抬眸看向江子彻近在咫尺的侧脸,对方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最终,白宸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对方动作。
江离静立在君浅凤榻边,一反常态地没有用那宽大的帽檐遮掩面容。
如火焰般炽烈的红发垂落肩头,与上半张脸上烙印的翎羽纹路面具相映成趣,在满室冰晶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指尖在灵戒上轻点,一个莹白如玉的药瓶便出现在掌心。
“接着。”她手腕一扬,玉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端木钩吻让我递交给你,雪山灵芝配的养神丹,每日三粒,温水送服。”
君浅凤愣了一下,却还是抬手稳稳接住,指腹摩挲着瓶身上细腻的云纹,眉梢微挑,“谢了。”
另一边,江子彻终于松开白宸的手腕,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灵力有些虚浮。”
白宸见状,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却还是宽慰道,“我没事。”
苍凛在一旁轻笑,眼中闪过欣慰之色。
冰晶宫殿外,暮色渐沉,为这场久别重逢的相聚镀上一层温暖的柔光。
接下来的几日,雪山之巅的冰晶阁内终日灯火通明。
苍凛命龙侍取来珍藏的灵果佳酿,晶莹剔透的冰玉案几上摆满了罕见的奇珍。
雪山之巅的冰魄灵果、龙族秘藏的千年雪莲,甚至连一株孕育了三千年的雪参王都被炖成了参汤,在寒玉碗中氤氲着浓郁的灵气。
阁内四壁的玄冰折射着灯火,将众人的身影映照得影影绰绰。
君浅凤斜倚在铺着雪貂皮的冰榻上,指尖轻点酒杯,杯中琼浆便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他慵懒地倚在冰晶长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寒玉酒杯,漫不经心地讲述着龙族祖地的惊险遭遇。
当说到那心魔劫炁处心积虑万年的大计时,原本散漫的声线不自觉地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
“那心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完全占据了劫炁龙祖的躯壳。”君浅凤左眼微微眯起,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光,“它模仿着龙祖的一举一动,借着龙族万年的香火供奉遮掩天机,在祖地最深处蛰伏了近万载春秋。”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声音愈发低沉,“若非我与小宸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将那个被它捏造成堕落之相的真正龙魂,彻底斩杀在天罚龙枷之内,只怕此行,不会如此顺利。”
白宸无奈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寒玉酒盏上的纹路。
即便有劫炁龙魂始终压制着心魔的力量,他们这一众天骄仍是付出了惨痛代价,才将那诡异莫测的心魔彻底击散在龙族祖地深处。
那场恶战中,最令他心悸的莫过于心魔施展的恐怖道源。
「龙律」。
那近乎言出法随的可怕力量,至今仍是白宸所见最强的道源之力。
若非君浅凤的凤舞九天融入了时间法则的真谛,是真正能够冻结万物、凝固时空的禁忌灵技,在千钧一发之际连心魔的口吐龙语之能都彻底冰封,此战的胜负恐怕犹未可知。
白宸至今仍清晰记得那一刻。
君浅凤双手结印的瞬间,整座祖地的时间长河都为之一滞。
心魔张开的龙口还未来得及吐出下一个律令,便被绝对零度的寒意冻结在时空中,连思维都被凝固在琥珀般的冰晶里。
那是超越境界的绝对压制,是连天道法则都能短暂冻结的禁忌之力。
即便强如“龙律”,在时间静止的领域中也无力施展。
“「龙律」…”
白宸低语着这个字眼,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日那毁天灭地的场景。
心魔仅仅吐出一道律令,整片空间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开始崩解湮灭。
那日的画面依旧清晰如昨。
空间如镜面般碎裂,法则链条寸寸崩断,就连时间都在那道律令下变得扭曲混沌。
那种万物归于混沌的绝望感,足以在每个亲历者的元神上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江子彻执壶的手悬在半空,滚烫的茶水早已溢出杯沿,顺着冰晶案几蜿蜒流淌,却在触及桌沿的瞬间冻结成一道冰凌。
咔——
一声脆响打破死寂。
苍凛掌中的千年寒玉杯突然裂开一道狰狞的纹路,杯中的琥珀色酒液瞬息冻结,细密的冰晶在杯壁上蔓延出诡异的龙鳞纹样。
他湛蓝的竖瞳紧缩如针,银白的长睫上不知何时已结满霜晶。
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两人一龙相对无言,唯有炭火盆中的冰焰不安地跃动,在四壁投下扭曲的阴影。
窗外呼啸的风雪骤然停息,连飘落的雪花都悬停在半空,仿佛整片天地都在为这个骇人的真相而屏息。
“怎会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