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堂聚议
青霄堂的晨雾还没散,议事厅的木柱上还凝着些露水。方念安坐在主位上,灰布长衫的袖口沾了点墨痕——昨晚又校订到深夜。他指尖敲了敲桌面,青铜镇纸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拟好的传位文书。
“都到齐了?”方念安抬眼,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左侧的陈叔攥着腰间的剑穗,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右侧的林师弟还在抻脖子往门口看,像是在等什么人。直到阿水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林师弟才松了口气。
“方老,弟子来晚了。”阿水拱手,青色劲装的肩上沾了片枫叶,想来是从后山练剑直接过来的。他刚站定,旁边的苏晚晴就递过块帕子,声音轻得像怕惊着晨雾:“阿水哥,擦把汗,别着凉。”
陈叔先开了口,嗓门比平时沉了些:“方老,您前儿说要卸任,兄弟们都没信。您掌青堂三十年,哪能说放手就放手?”
方念安笑了,指节因为年纪大有些变形,却还是稳当:“陈老弟,我今年六十二了,上次跟黑风寨交手,剑都慢了半拍。阿水这三年跟着我,查粮道、护商旅,哪件事没办得妥当?”他看向阿水,眼神软下来,“你自己说,能不能接?”
阿水攥紧了帕子,帕角被汗浸得发潮:“弟子怕……怕担不起青堂百十来号人的生计。”
“怕就对了。”方念安从怀里摸出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青霄”二字,“要是连怕都没有,反倒容易走偏。你记着,堂里的人不是靠令牌管着,是靠你心里的那点热乎气——就像你去年在渡口,宁可自己挨冻,也把棉衣给了逃难的孩子。”
苏晚晴在旁边补了句,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阿水哥心善,又肯练剑,兄弟们都服他。”她话说完,堂下的人跟着点头,林师弟还喊了声“对,我们服阿水”,气氛顿时松快了些。
二、剑谱授徒
议事散了,方念安带着阿水往书房走。廊下的紫藤花谢了,只剩些枯藤缠着木架,方念安走得慢,阿水就故意放慢脚步,跟他并肩。
“你可知我为啥非要把《剑莲新谱》交给你?”方念安推开书房门,一股墨香扑面而来。书桌上堆着厚厚的稿纸,最上面那本蓝布封皮的,就是《剑莲新谱》。
阿水摇头:“弟子只知道,这谱子是方老您耗了十年才补全的。”
方念安把谱子递给他,手指在封面上摩挲:“这谱子原本缺了第三章,我当年为了找残页,在漠北冻掉了半根手指。可后来才明白,谱子再厉害,也不如练剑的人心里干净。”他从稿纸堆里翻出本注解,纸页上写满了小字,“我这阵子在补注解,昨天刚写了句——所谓圣道,不过是无数普通人选择善良的总和。你懂吗?”
阿水接过注解,指尖碰到方老的手,只觉得那手凉得很:“弟子懂,就像去年护粮的时候,村民们主动帮我们挡山贼,不是因为我们厉害,是因为我们护着他们的粮。”
“就是这个理。”方念安笑了,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苏晚晴正好端着药进来,见状赶紧上前拍他的背,语气里带了点急:“方老,您又忘了喝药!”
方念安摆了摆手,看着苏晚晴把药碗递到自己面前,又看了看阿水,突然打趣:“晚晴啊,阿水以后忙起来,怕是连饭都顾不上吃,你得多盯着点。”
苏晚晴的脸一下子红了,端着药碗的手都晃了晃:“方老,我……我就是怕您身子不舒服。”阿水也挠了挠头,耳朵尖红得像染了胭脂,书房里的墨香里,忽然掺了点甜意。
三、廊下私语
阿水送苏晚晴出书房时,夕阳已经把廊下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晚晴走得慢,手里攥着个布包,走到紫藤架下时,突然停住了脚。
“阿水哥,”她转过身,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方老把青堂交给你,你以后会不会……会不会没时间练剑了?”
阿水愣了愣,才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他从怀里摸出支玉簪,簪子是白玉的,雕着朵小小的莲花——还是去年在江南出任务时买的,一直没敢送。“我再忙,也能抽出时间陪你去后山练剑。”他把玉簪递过去,手指有点抖,“这个……我去年就想买给你了,怕你不喜欢。”
苏晚晴接过玉簪,指尖碰到他的手,赶紧缩了回去,脸更红了:“我喜欢。就是……就是怕你太累,青堂的事多,还要防着那些坏人。”
“有你在,我就不累。”阿水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等我把青堂的事理顺了,就去跟方老说……说我们的事。”
苏晚晴咬着唇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书房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书掉在地上的声音。阿水皱了皱眉:“方老还在书房?我去看看。”他拍了拍苏晚晴的肩,“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四、夜窗异动
阿水赶到书房时,方念安正蹲在地上捡稿纸,地上散着几张注解,最上面那张,正好是写着“我辈只是有幸成为那根串联的线”的那句。
“方老,怎么了?”阿水赶紧上前帮忙捡纸。
方念安摇了摇头,把稿纸摞好:“没什么,手滑碰掉了。你跟晚晴聊完了?”他眼神里带着点笑意,看得阿水又红了脸。
“弟子就是担心您。”阿水把稿纸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窗台,突然顿住了——窗台上有个小小的黑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出来的,旁边还沾着点黑褐色的粉末。
“方老,您看这个。”阿水指着窗台。
方念安走过去,指尖沾了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一下子沉了:“是‘牵机散’的粉末,沾一点就会让人手麻脚软。”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浓了,院墙上的瓦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才我好像听到窗外有动静,还以为是风声……”
阿水立刻摸出腰间的剑,推开窗户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枯藤发出“沙沙”的响,可墙角的草叶上,却沾着点青色的布屑——跟上次偷袭粮道的人穿的衣服,颜色一模一样。
“是谁盯上了剑谱?”阿水握紧了剑柄,月光照在他脸上,满是警惕。方念安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片布屑,眉头皱得紧紧的,突然想起昨天校订注解时,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书房——原来不是错觉。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声,阿水心里一紧,转头看向方老:“是巡堂的哨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