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抢救室确认宋灏体征稳定后,没立刻进病房。
黎明拉着风挽歌在走廊拐角站定,声音压得低却清晰:“刚跟龙战组负责记忆清除的同事确认过,宋灏那边已经处理完了。”
风挽歌抬眸,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沾着之前救宋灏时蹭到的血。“清了哪些?”
“所有跟浊音阁、灵力、林晓出事相关的都清了,包括你用琴打架、我们审王校长的画面,一点没留。”
黎明顿了顿,补充道,“留了你们在西湖认识的片段,留了他想跟你学弹琴的念头。
还留了‘你是个会弹古琴的朋友’的印象,其他危险的、超出凡人认知的,全抹干净了。”
风挽歌松了口气,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宋灏本就是普通人,不该被这些黑暗缠上,忘了也好。
能安安稳稳回去做他的直播,不用再担惊受怕。“那就好,别让他再沾这些了。”
“放心,后续会有人盯着,不会让浊音阁的人再找到他。”黎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看看吧,他刚醒,还问起你呢。”
推开病房门时,宋灏正半靠在床头,输液管顺着手臂垂下来,连在床头的吊瓶里液体还在缓缓滴落。
他看见风挽歌,眼睛瞬间亮了,语气里带着刚醒的软糯:“挽歌!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咱们是不是在西湖见过?你弹的琴特别好听!”
风挽歌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宋灏没输液的手。
温度已经恢复了,不再是之前的冰凉。“对,在西湖,你还开着直播呢。”
他没提半句危险,只顺着宋灏的记忆说,“你说想再听我弹一次,今天正好有空。”
宋灏立刻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想!特别想!上次没听够!”
风挽歌笑了笑,抬手时伏羲琴已稳稳落在膝上。
这次没弹之前的民谣,而是选了段更轻柔的《良宵引》,琴音细细软软的,像春夜里的细雨,落在窗台上,落在宋灏的枕边。
宋灏听得很专注,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慢慢染上了血色,连呼吸都变得平缓。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风挽歌收了琴,才轻声说:“你刚做完手术,得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咱们再去西湖,找个有太阳的下午,弹一下午都行。”
“真的?”宋灏眼睛更亮了,“那我肯定快点好!到时候我还开直播,让观众也听听!”
“好。”风挽歌帮他掖了掖被角,“我先不打扰你了,明天再来看你。”
离开医院后,风挽歌没坐车,沿着余杭的街道慢慢走。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里带着街边小吃摊的香味。
是卖糖糕的摊子,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让他想起林晓之前说“每天都去买糖糕”的样子。
他顺着香味走了两步,看见摊前围着几个孩子,踮着脚递钱,老板笑着把刚出锅的糖糕递过去,油纸袋上还冒着热气。
孩子们拿到糖糕,迫不及待咬一口,甜得眯起眼睛,互相笑着闹着跑远了。风挽歌站在路边看着,心里那点残留的钝痛,慢慢被这甜香和笑声抚平。
再往前走,是老城区的巷子。巷口的修鞋匠正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缝补着旧皮鞋。
手里的锥子起落间,动作熟练又认真,巷子里的小书店敞开着门,老板娘正蹲在地上,给一个捧着绘本的孩子讲里面的故事,孩子听得入神,小手还指着画里的小兔子。
走到巷尾,又遇见一对老夫妻,老爷爷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老奶奶,两人慢慢聊着天,老爷爷还时不时伸手帮老奶奶拂去肩上的落叶,语气里满是温柔。
风挽歌放慢脚步,看着这些细碎的画面,突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的是什么。
不是抽象的“城市”,也不是冰冷的“任务”,而是这巷子里的修鞋声,是书店里的故事,是老夫妻的搀扶,是孩子手里的糖糕。
是无数普通人用日子堆起来的、平凡却珍贵的烟火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伏羲琴的温度。
之前总觉得这琴是用来对抗浊音阁的武器,现在才懂,它真正的意义,是不让那些黑暗的东西,毁掉眼前这些“好好活着”的日常。
就像林晓期待的“月考进前二十”,宋灏想要的“直播弹古琴”,都是这烟火气里最亮的光。
夕阳渐渐沉到西湖的另一边,把湖面染成了暖金色。
风挽歌走到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想起林晓葬着的那片山坡。
从那里往下望,应该也能看见这样的湖景吧。他在心里轻声说:“林晓,你看,这就是你想看见的‘越来越好’。我会守住它的,一定。”
晚风拂过,带着湖水的湿气,吹起他的衣角。风挽歌握紧了拳,眼底的坚定比之前更甚。
浊音阁还在暗处,还有未了结的债,但现在他不再是为了“报仇”。
而是为了守住眼前这些万家灯火,守住每一个像林晓、像宋灏一样,只想安稳生活的人。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更稳。街头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着他的影子,也映着这满街的烟火气,这是他要守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