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风挽歌和黎明租下的临时住处里,桌上摊满了文件和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台灯的光在纸页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黎明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滑动鼠标,屏幕上是郑明远公司的财务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里藏着不少猫腻。
“你看这个。”
黎明指着屏幕上一行转账记录,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郑明远去年负责的郊区安置房项目,有三笔大额资金没进公司账户,反而转到了他亲戚名下的空壳公司。”
“最后又分流进了他自己的私人账户,这光是挪用的工程款,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风挽歌凑过去看,指尖点在报表上:“还有这个,上个月他收了白老板公司的一笔‘咨询费’,五十万,备注是‘项目顾问费’,但白老板最近根本没和他有项目合作,这明摆着是好处费。”
“不止这些。”
黎明又调出另一份文件,是白老板公司的工商登记和项目记录,“白老板的‘工程公司’,表面上做的是普通基建,但最近半年接的全是郊区的‘废弃场地改造’项目,其中就包括咱们上次去的那个工业园区。”
“更奇怪的是,他公司的资金流向,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钱转到一个境外空壳公司,查不到实际控制人,但转账时间,正好和郑明远给王校长打‘赞助费’的时间差不多。”
风挽歌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上次在工业园区遭遇的那道箫声,还有空气中残留的灰色浊气。
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你的意思是,白老板不仅帮郑明远洗钱,还可能在给那股修炼者势力打钱?就是上次用箫声引动我们负面情绪的那伙人。”
“八九不离十。”
黎明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我已经让龙战组的同事查那个境外公司了,不出意外,背后肯定和那股势力有关。”
“他们能在余杭藏这么久,还能让白老板心甘情愿打钱,要么是用了什么手段控制白老板,要么是给了他足够大的好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王校长和李局长,王校长那边,目前只查到他收了郑明远的二十万‘学校建设款’。”
“还有几次和白老板的私下会面记录,但没抓到他和那伙修炼者直接勾连的证据,李局长更滑,他帮郑明远压下过两次投诉(一次是家长举报郑浩霸凌,一次是工人举报工程款拖欠)。”
但所有操作都走的‘合规流程’,没留下明显把柄,还得再等等同事那边的消息。”
风挽歌拿起桌上一份徐老师的教案复印件,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笔记。
徐老师在教案边缘写过“关注林晓,警惕郑浩家长干预”,字里行间满是对学生的在意。
他心里沉了沉:“就怕夜长梦多,万一那伙人察觉到我们查得紧,对林晓下手怎么办?他们连音律引动情绪的手段都有,林晓一个普通孩子,根本扛不住。”
黎明看出他的担忧,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依旧爽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放心,我已经让玄虎组的同事暗中盯着林晓家附近了。
至于证据,龙战组查案从来不会漏过一个细节,王校长的受贿记录、李局长的违规操作、白老板和那伙修炼者的资金链,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查出来。”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着外面渐暗的街道:“到时候,郑明远的贪污罪、白老板的洗钱和包庇罪、王校长的滥用职权、李局长的徇私枉法。”
“还有那伙修炼者的非法活动,咱们一起报上去,不管他们背后还有什么牵扯,都跑不掉。”
风挽歌看着黎明的背影,心里的焦虑散去不少,他拿起桌上的糖糕。
是早上从王叔那儿买的,还带着点余温,掰了一块递给黎明:“行,我信你。等把这些人都揪出来,咱们再好好吃一顿余杭的特色菜,庆祝一下。”
黎明接过糖糕,咬了一大口,甜香瞬间在嘴里散开:“那必须的!到时候我要吃三碗片儿川,再把王叔家的糖糕全包了!”
.........
夜色渐深,临时住处的台灯早已熄灭,只有窗外路灯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风挽歌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白天查案的疲惫让他很快陷入沉睡,眉头却在无意识中微微蹙起。
空气中似乎飘来一缕极淡的箫声,细若游丝,带着化不开的哀怨,像深秋的冷雨,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梦境。
梦里的场景是中学的食堂,刺鼻的泔水味扑面而来。
风挽歌站在人群外,眼睁睁看着郑浩一脚踩在林晓的手上,林晓的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却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
周围的学生要么低头吃饭,要么举着手机拍照,没人上前,连食堂阿姨都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
突然,郑浩抓起林晓怀里的照片,那是林晓母亲的合影,狠狠扔进泔水桶里,黑色的油污瞬间漫过照片上的笑脸。
“不!”
风挽歌想冲上去,双脚却像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
这时,箫声突然变急,哀怨里掺了刺骨的冷,梦境场景猛地切换到郊区的废弃仓。
徐老师被绑在铁椅子上,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人,手里握着暗紫色的玉箫,箫声吹得徐老师满脸痛苦,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风挽歌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徐老师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灰烟,被箫声卷走。
“别碰他们!”
强烈的怒意和无力感在胸腔里炸开,风挽歌的指尖突然传来熟悉的冰凉,是伏羲琴!他下意识地抬手,琴身已浮在身前,指尖拨动琴弦,《清心咒》的旋律瞬间流淌出来。
温和的琴音像一道光,撞向那道哀怨的箫声,食堂的幻象开始碎裂,泔水味淡了,学生的冷漠面孔也变得模糊。
可箫声却不肯退,反而愈发尖锐,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扎向风挽歌的心神,他眼前又闪过林晓被关在厕所里哭、徐老师的教案被撕成碎片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像重锤,砸得他心口发疼。
风挽歌咬紧牙,指尖猛地一转,《清心咒》换成了《金戈吟》。
凌厉的音刃带着破风的声息,直劈箫声的源头,梦境里的黑暗被撕开一道口子,箫声终于有了一丝滞涩。
可就在这时,风挽歌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心神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琴音也跟着弱了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浸湿。
窗外还是深夜,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风挽歌坐起身,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只觉得脑子里昏沉得厉害,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握琴的触感,刚才在梦里弹奏伏羲琴的画面清晰得不像幻觉。
“是那伙人的手段……”
风挽歌低声自语,心里瞬间清明,白天查到的资金流向、郊区的废弃场地,还有这侵入梦境的哀怨箫声,全对上了。
对方不仅能在现实中用音律引动情绪,还能潜入梦境,用最在意的人或事制造幻象,攻击心神。
这种手段比直接动手更隐蔽,也更难缠,稍有不慎,就会被负面情绪吞噬,损耗心神。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眼神沉了下来。
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到他们在查案,开始用这种方式警告或干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