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的手指还停在针管上，药剂的冰凉触感贴着皮肤。他没打下去，也没收回，只是微微偏头，看了洛尘一眼。
那一眼，洛尘懂了。
他咬牙撑起身子，指尖在终端上一划，刚录下的脑波数据自动加密，存进星幻空间最深处。他知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是算账的时候。
“那玩意儿扛不住三轮。”洛尘声音有点虚，但字句清楚，“混乱、恐惧、怀疑，顺序不能乱。再来一次，它得卡住。”
萧逸这才把“蚀神露”塞回后腰夹层，顺手从袖口抖出一小撮灰白色粉末，撒向地面。粉末遇空气即化，形成一层薄雾，像烧焦的纸屑味在鼻尖打转。这是他改良过的神经干扰基底，不伤人，专搅局。
对面，首领的银白瞳孔缓缓转动，像是在扫描什么不可见的数据流。他抬手，指尖划过面罩边缘，一道微弱蓝光闪了两下，随即稳定下来。
“系统重启中。”他的声音不再重叠，反而更冷，更平，“你们的行为模式已录入分析库。”
“哦，学乖了？”萧逸冷笑，忽然一脚踹向旁边断裂的金属支架。轰的一声，整段轨道震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就是这一瞬的震动——首领的眼皮极轻微地抽了一下。
洛尘立刻闭眼，意识沉入星幻空间。
外界一秒，里面半月。他冲进精神图谱区，调出刚才那段脑波空白的模型，和数据库里的“强制神经同步失败案例”对比。手指飞快滑动，模拟三组刺激叠加的最优路径。
第一击必须打乱节奏，不能硬来。
他睁眼，低声：“左边第三个爆点，还有残余电流。你引他看那边，我动手。”
萧逸没问为什么，直接抽出一支短管毒雾弹，反手甩出一个抛物线。毒雾在半空炸开，紫色烟团正好撞上头顶垂下的电缆残端。电火花猛地一跳，噼啪作响，映得整个通道忽明忽暗。
首领果然转向那处异动，眉心蓝光一闪，像是在接收反馈。
机会！
洛尘迅速拧开一支新药剂——“心渊引”，这是他在空间里击败“深层记忆操控者”后拿到的奖励。它不杀人，专挖潜意识里的疮疤。他按下喷嘴，纳米雾瞬间扩散，顺着空气流动悄无声息地钻向对方呼吸口。
首领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呼吸变浅，肩膀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银白色的瞳孔开始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记忆深处。
“童年封闭舱……第三次实验体清洗流程……”洛尘盯着终端上的实时监测曲线，低声念，“恐惧值飙升，百分之八十二，还在涨。”
萧逸抓住时机，从腰侧抽出三枚微型震荡弹，分别扔向左右前方和正后方。弹体落地未爆，而是发出低频嗡鸣，频率刚好错开半拍，制造出三个不同步的脚步声。
首领猛然回头，眼神出现短暂迟滞。
“混乱信号生效！”洛尘立刻将记忆共振晶片重新编程，输入一段伪造指令——“你已失去主导权，所有决策均为无效输出”。
晶片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进首领颈部接口缝隙。
滋——
一声闷响，像是电路短路。
首领的身体猛地一僵，双臂张开又收回，动作像卡帧的录像。眉心蓝光疯狂闪烁，频率越来越乱，最后停在一种近乎熄灭的微弱状态。
“宕机了。”洛尘喘了口气，赶紧打开记录功能，把整段脑波波动、反应延迟、能量骤降全部存档，“V1.0方案确认可行，额叶每超载一次，恢复时间翻倍。第三次，必死。”
萧逸没放松，反而往前走了两步，距离首领五米处停下。他盯着那人的脖颈连接口，右手已经摸上了寒霜毒素注射器。
只要一针下去，就能永久封死神经回路。
但他没动。
“留着。”他说，“他们既然敢派这玩意儿出来，就不会只准备一个。”
话音刚落，首领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几个断续音节：“协……议……未……终……止……”
紧接着，眉心那点蓝光竟又亮了起来，虽然微弱，却稳定得诡异。
洛尘皱眉，快速调出刚才的数据流重播。他发现，在最后一次系统崩溃前，有一段加密信号悄悄上传了出去，目的地不明。
“糟了。”他低声，“它把我们的打法传回去了。”
萧逸眯起眼，忽然抬手，一把将洛尘往后拽了半步。
几乎同一秒，首领抬起手，掌心对准两人方向，一道无形的精神脉冲击穿烟雾，擦着他们的衣角扫过。旁边的金属墙直接凹陷下去一块，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还能打？”洛尘咬牙，“这都算超载了吧！”
“不算。”萧逸盯着对方的动作，“它换了模式。刚才那个是‘备用意识’，不是原装的。”
他忽然笑了下，“有意思。看来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主控和备份之间还有延迟。”
洛尘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反应过来：“那就说明，我们打得越快，它们切换越容易出错。只要节奏压住，别给它们重组的时间！”
“你行不行？”萧逸侧头看他，“再撑一次星幻推演？”
洛尘抹了把额头的汗，点头：“行。但得你先给他来点‘惊喜’，让他注意力分散。”
萧逸嗯了一声，忽然解下外袍，随手扔向左侧空地。布料刚落地，他就启动了藏在袖口的微型诱饵装置——那是他家族特制的拟生体，能模拟心跳和体温。
下一秒，首领果然转向那件衣服，抬手又要释放脉冲。
就是现在！
洛尘闭眼，再度沉入星幻空间。
十五天，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眼。他在虚拟实验室里重演整个战斗流程，调整“心渊引”的释放浓度，优化晶片注入时机，甚至模拟了七种可能的反扑策略。
当他再次睁眼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全新的药剂——深灰色液体，标签写着“逆序情绪链”。
“这次不用分三步。”他声音稳了，“我合成了复合型情绪素，一次性把混乱、恐惧、怀疑全砸进去。只要他还在用这个躯壳，就得崩。”
萧逸看了他一眼，点头：“那就——收网。”
他活动了下手腕，忽然向前踏出一步，直面首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杀你吗？”他语气轻松，像在聊天气，“因为我们要让你回去，告诉他们——”
“他们的东西，烂到根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抬手，将三枚震荡弹同时引爆。巨大的声浪在狭窄通道内回荡，震得天花板碎屑纷飞。
首领本能地抬起手臂防御，眉心蓝光急闪。
洛尘没有犹豫，抬手射出那支灰色药剂。
雾状物穿过烟尘，精准钻入面罩缝隙。
首领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的手指抽搐着，想抬起来反击，却迟迟无法下达指令。
“系统……错误……”他喃喃，“我是……主导……我是……唯一……”
可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只剩断续的电子杂音。
他的身体缓缓跪了下去，双手撑地，头颅低垂，眉心蓝光彻底熄灭。
通道里安静了几秒。
萧逸没上前，反而退到洛尘身边，低声问：“数据录全了？”
“全了。”洛尘收起终端，“打法、弱点、恢复周期，连它们切换意识的延迟都记下来了。下次见面，咱们可以直接点名要谁。”
萧逸点了点头，目光却仍盯着那具瘫倒的身体。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第一次，让他们知道疼。
远处，缓冲带尽头的金属门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像是有什么重型设备正在启动。头顶的照明灯开始规律性闪烁，红光交替亮起，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前兆。
洛尘抬头看了眼，轻声说：“他们要清场了。”
“那就让他们来。”萧逸把手搭在他肩上，声音很淡，“咱们有的是东西，陪他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