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航程走完，飞船在联合协调站外围泊位稳稳停靠。舱门刚开，一股微弱的电流味飘了进来。
洛尘没吭声，抬手摸了摸恒温盒，里面十二支药剂还在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没多说，只把盒子往萧逸那边递了半寸。
“信号源没动。”萧逸一边调出追踪界面，一边低声开口，“那个废弃观测点还在发包，频率比之前密了。”
“他们等不及了。”洛尘点头，“催进度，不是怕我们慢，是怕自己撑不住。”
两人并肩走入协调站主厅，沿途安保系统自动识别身份，绿灯接连亮起。会议区已经聚集了几名技术官和星区代表，正围着数据台讨论协议细节。
“材料都准备好了？”一位来自边境七区的技术主管抬头问。
“在这。”洛尘打开加密终端，将反制协议上传至共享节点，“核心逻辑基于古籍推演，重点是阻断低频诱导波对神经节律的干扰。只要提前注射防护制剂，就能避免被带节奏。”
对方接过文件包，插入读取接口。几乎同一秒，终端屏幕闪了一下蓝光，随即恢复正常。
没人察觉异常。
但洛尘指尖忽然一缩——眼前画面边缘出现了一瞬极淡的波纹，像水底倒影被轻轻拨动。他呼吸微顿，立刻闭眼接入星幻空间。
图书馆内，典籍《暗蚀录》自动翻页，一行小字浮现：“幽影雾成，无声无息，触目生漪，神昏不觉。”
“是它。”他睁眼，声音压得极低，“空气里有东西。”
萧逸立刻侧身挡在他前面，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通风口。
洛尘没再说话，直接从空间取出微型喷雾器，拇指一按，一道近乎透明的气雾瞬间扩散。他同时在通讯频道里敲出三个短音：【闭气，十秒。】
大厅灯光微微一颤。
几名刚吸入空气的技术官动作迟缓下来，手指在控制台上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那道气雾掠过之后，所有人脑中那种隐隐发沉的感觉骤然消失。
“怎么回事？”有人皱眉。
“你们刚才差点集体掉线。”洛尘收起喷雾器，“有人在协议传输时释放了神经抑制毒素，名字叫‘幽影雾’，专门破坏前庭系统的信号同步。”
众人脸色变了。
“可终端检测显示空气质量正常啊！”一名代表盯着仪器。
“因为它不是常规毒气。”萧逸已拔下数据接口，指尖快速在家族密钥上划过几道指令，“它是纳米级悬浮粒子，单个无害，但聚合后会干扰神经电位。更麻烦的是——”
他话音未落，主屏突然跳出警告：【文件校验失败，内容偏移率12.7%】
“果然。”萧逸冷笑，“物理层刚动手，数字层也跟进了。”
他迅速切断外联模块，启动反向脉冲程序。屏幕上数据流疯狂回滚，一段隐藏代码逐渐暴露出来——那是一串伪装成日志记录的毒株，一旦被执行，就会把“反制协议”替换成一份看似合理实则导向错误决策的假方案。
“典型的双轨陷阱。”洛尘看着毒株结构，“先让人失能，再让机器撒谎。等我们发现问题，协议早就被签了。”
“现在呢？”技术主管紧张地问。
“现在？”萧逸按下确认键，反向脉冲直击毒株核心，整段代码瞬间焚毁，“它连灰都没剩下。”
大厅安静了几秒。
有人低头检查自己的终端，发现刚才那十分钟的操作记录全被标记为“异常行为待复核”。若非及时拦截，这份报告会被自动提交给联邦监察局，坐实“洛尘二人篡改协议”的指控。
“你们……怎么发现的？”一位年轻医官忍不住问。
“眼睛骗不了人。”洛尘指了指自己刚才看到波纹的位置，“中毒初期视觉会有轻微畸变，老派医者管这叫‘影摇症’。我刚好知道解法。”
他说完，又从恒温盒取出一支药剂，递给那位差点吸入毒素的技术官：“补一针，预防残留影响。”
对方接过，手还有点抖。
“这不是第一次了。”萧逸环视一圈，“三年前边境疫苗案，手法如出一辙。只不过上次是散播怀疑，这次是直接动手。”
“所以幕后的人，一直没走远。”洛尘接话，“他们在等一个能彻底搅乱局势的机会。而现在，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主控台上，信号追踪程序仍在运行。那个伪装成民用气象站的Ip地址依旧在线，而且刚刚完成一次新的加密跳转。
“他们在观察反馈。”萧逸眯眼，“看陷阱有没有生效。”
“那就让他们看个清楚。”洛尘忽然调出空间后台，将刚才捕获的毒素样本与毒株残迹打包，嵌入一段逆向追踪代码，“我不光要查到源头，还要让他们的服务器自己吐出路径。”
“玩阴的？”萧逸挑眉。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洛尘轻笑，“他们用毒引乱，我就用毒找人。”
代码包发送成功，进度条缓缓推进。三分钟后，对方服务器出现短暂卡顿，紧接着，一条隐藏路由被强制激活——正是通往废弃观测点的主通道之一。
“找到了。”洛尘指着跳动的坐标，“这个中继站不是孤点，它连着一张网。至少六个类似节点分布在不同星域，全都打着医疗信息同步的幌子。”
萧逸立即调出星图，将这些位置逐一标注。画面中央，一张隐形的信息操控网络逐渐成型，而核心区域，赫然指向一颗从未出现在公开记录中的漂浮空间站。
“不在任何注册名录上。”他低声说，“黑站。”
“但他们刚才慌了。”洛尘盯着数据回流的速度，“原本他们还能藏得更深，可因为急于推动协议签署，反而暴露了响应延迟特征。这种失误，只有在压力大的时候才会犯。”
“说明他们内部也不稳。”萧逸眼神渐冷，“催进度的人，未必是最高层。”
“那就从下面撕开。”洛尘合上终端，“先把这几个中继点一个个拔掉，逼他们露出真身。”
就在这时，主控台突然弹出一条自动警报：【检测到远程访问尝试，来源：未知协议端口】
洛尘立刻锁定信号流向，却发现对方在连接瞬间就切断了通讯，只留下一个残留标识——
那是一段极短的编码序列，格式古老，带有明显的暗月星旧式终端特征。
“他们知道我们在追。”萧逸站起身，语气平静，“所以派人来查trap有没有被踩。”
“可惜。”洛尘把那段编码拖进分析框，嘴角微扬，“他们忘了，trap是可以反向养虫的。”
屏幕上，追踪程序正悄然顺着那条断开的连接逆流而上。虽然对方撤得快，但仍有微量数据包滞留在缓存区——足够定位下一次接入的大致方位。
“下次见面不会太远。”萧逸关掉星图，转身看向洛尘，“你刚才那一喷，不只是救人。”
“也是亮剑。”洛尘点头，“从今天起，谁再想用医毒当武器搞小动作，就得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主控台的灯光忽明忽暗，残留信号仍在跳动。
洛尘伸手按住恒温盒，里面最后一支药剂微微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