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娟其实也很忙。
买完戒指,拉陈琛上到四楼选不几样东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陈琛知道个大概。程双华没有夏娟认为的那么有钱,又或者钱不在明处,复婚之后,准备躺平拿遗产的她,不断收到债务到期和资产被冻结的通知,而管家又是程双华的远房亲戚,跟夏娟勾结之后,觉得自己的功劳大,动不动就提一些非分的要求。
夏娟之前想让陈琛住到程宅去,其实是想让陈琛参与进去,能拿到程家的权力。
说实话,陈琛看不上程双华的遗产。
程双华对龙河矿业的算计,让他觉得程双华的身家也不过尔尔。
而且夏娟跟程双华复婚,他以什么身份去插手人家程家的事情呢,第三者吗。
但此时,他不得不献殷勤说:“怎么了?老婆?”
夏娟说:“程双华的钱有可能都转去加拿大了,现在一家离岸信托主导的单位说程双华昏迷不见醒来,触发了信托条款,他们要将程双华接走,去加拿大治疗,现在等着接人呢。”
陈琛心里咯噔一下。
他问夏娟:“有没有可能他是装的,借机病遁,好逃去加拿大?”
夏娟脱口道:“不可能?”
陈琛问:“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你掌握着他的健康,给他下药了吗?你能不能给我说实话?”
进到车里。
夏娟这才说:“他是慢性肾衰竭终末期,你出事儿后,我害怕他置你于死地,假意为了生孩子给他复婚,在照料他的时候,换了他的药,增加了镇定剂的使用量,导致他昏迷不醒,到了医院不好再动手了,只在假装看护士都给他打什么针的时候,给他使用了两性霉素,你放心,我全程没有假手于别人,都是自己动的手,不会被人发现。”
陈琛惊惧交加。
惊的是她的胆色。
当时自己被省厅的人留置,交代打死陈局长的前因后果,引发省厅的人传唤程双华。
当时的程双华已经肯定自己跟他离心离德了。
如果程双华想置自己于死地,安自己一个黑老大,当时有什么难的?
夏娟跑去程双华那边,复婚后,把程双华弄重症监护室去了,然后用程双华的关系去救他。
惧的是夏娟这人什么都敢干。
这让人不禁联想,将来她不爱自己了的时候,会不会喊一声“大郎,吃药了”?
陈琛问:“那你现在让不让他去加拿大?估计没有家属的许可,他是没法转去加拿大看病的。”
夏娟陷入沉默。
她再次强调:“我怀疑他的钱都转移到加拿大了,我想作为家属,跟过去看看,你愿意吗?”
陈琛想愿意。
如果夏娟去了加拿大,走个半年几个月,两人就脱离接触了,对自己有利,但对夏娟本人而言呢?
弄不好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程双华醒了,知道她在药里动手,在加拿大要她的命呢?
家里孩子还那么小,她作为病人家属去加拿大,为了尚不清楚的遗产跑过去,值得吗?
作为床伴、初恋、朋友、情侣、自己孩子的妈妈,陈琛都无法怂恿说“你去呀”。
他缓缓道:“不要去。设法在把他送走前跟他离婚,我又细想了一遍,这一切都是他预谋的。”
夏娟侧过脸:“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都是他装的,我说我换了他的药,你不信?”
陈琛说:“我当然相信了,但你想过没有,他只是漏算了一环,他本来可能是要装死,然后远赴加拿大的,只是漏了你这一环,你换了他的药,致使他提前进去,本来假的变成了真的,但这不意味着,他对自己的安排无效,在加拿大,可能早就预约了能让他爬起来的医生。你如果没有动手换过他的药还好,既然你换了,跟过去,一旦他清醒,你想死在加拿大吗?而且我看了,他没多少钱,不要为那点钱冒险。孩子还小。”
夏娟高兴地问:“你不想让我去?”
陈琛说:“对。”
夏娟腻乎乎地说:“老公,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去。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听你的。”
什么意思?
她说她想去,是试探我呢?
夏娟说:“其实我可以让他一命呜呼,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要签字拔管子就行了,之所以我没干,就是在这一段时间变更资产,把我的财产转移给我弟,把他的那些固定资产也不断转移,赠予给我弟弟,加上婚前财产公证,我该赠予的赠予了,一旦离婚,债务是他自己的。”
陈琛问:“他现在还能跟你离婚吗?“
夏娟说:“想想办法吧。我回去一趟,带点东西,我们现在就走,免得他被人带走了。”
夏娟说的没错。
如果是程双华没有进医院就布置了一切,而今又是经过治疗,已经好转,在给你装,那他一定有办法如期转院。
就算他不知道夏娟害他,他能不知道夏娟在转移资产吗?这对夏娟来说是大隐患。
到夏娟家,夏娟整理了点东西出来。
她把枪装在小包里带上了,陈琛真害怕去省城的路上,有警察查车,到时一旦查得仔细,肯定露馅。
一路上,夏娟都在打电话。
给程管家打电话,跟律师打电话,跟省城不知道怎么认识的一个闺蜜打电话,给医院打电话。
但到了医院,程双华还是被接走了,算着时间,已经抵达国际机场,而且弄不好已经上了飞机。
夏娟也多出了点恐惧感。
按道理上说,医院没有家属同意,怎么可以让人把病人接走呢?
她在住院部一阵大闹,陈琛劝也劝不住,医院来了个行政人员,主动带她去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医院的那人确认没有录音,这才放心说:“我们真没办法,我们早在半年前,就程双华先生跟那家机构签订了转院合同,这次程太太你留的有话,程管家还跑来守着,但他们有程先生的签字认证,加上不断有医疗系统上的官员介入,来的人又是动手抢,我们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这是你们家里的内部矛盾,你们相互解决,你们闹我们医院,没有用呀。”
这又验证了程双华是在金蝉脱壳。
陈琛在夏娟耳边说:“你到外面跟律师打电话,跟律师讨论一下能不能报警,把人给拦回来,我留下来,跟这位院长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把夏娟打发到外头。
陈琛说:“我这妹妹心里着急,唐突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这个年龄嫁给了程总,这咱们都懂,都是图个遗产什么的,你看程总转移到国外,人死没死,从遗产到婚姻,就没办法弄的了,你看你们医院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们就不闹了。”
医院那人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陈琛搂着他,背个身,小声问:“开具死亡证明呢?然后报警,那个信托和医疗机构是抢尸行为?”
医院那人问:“你这太冒险了,我们医院干不了,他要是没死,又回来了呢?”
他建议说:“我是建议你们家属作为亲人跟到加拿大去。你们也别迷信加拿大,程先生的情况,到美国顶级医院或许有可能救活,加拿大吗?你肯定加拿大就比我们医疗水平高吗?”
陈琛问:“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敢开死亡证明的?”
院方还是苦笑。
院方又说:“户籍注销、殡葬服务都是一起的,我们医院即便是开了死亡证明,那我问你,你们往火葬场送什么?”
陈琛说:“送口肥猪?”
院方想笑没笑。
陈琛往外看一眼,咬咬牙,在手机上输入100万,然后给院方的人看,紧接着说:“婚姻,遗产都指望上头了,程先生的病那么严重,到加拿大也不一定治活,您担心什么呢?国内我们就是图方便,那边他就是活了,他回来,怎么证明他就是他本人?唯一家属确认过,你怕他找来吗?”
院方的人陷入沉思。
但他很快说:“合作愉快!”
陈琛试探说:“其实程先生也做了一样的安排是不是?无非是晚几天,从加拿大发死亡证明回国内对不对?”
院方的人没吭声,只仰头笑笑。
就知道程双华怕被查,金蝉脱壳了,确认了,这他妈的他到了国外,会不会遥控国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