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两府的爵位之所以降得这么快,和十八年前的义忠亲王谋反案有关。
贾家虽未直接参与叛乱,但贾敬和贾赦作为太子伴读,在问罪清算时首当其冲。
直到贾家主动上奏折,请求交出兵权,才把贾敬和贾赦从牢中救出来。
袭爵时,贾赦被削为一等将军,而贾敬因为暗中带走了义忠亲王的一对遗孤,使得太上皇对其更加厌恶,直接剥夺了他继承爵位的资格,由他儿子贾珍袭了个三等将军。
被贾敬带走的那一对儿女,身份几乎是公开的,至少在皇室中不算什么秘密。
为义忠亲王平反后,太上皇为什么没有接他们回宫呢?
接回去做什么?
时刻提醒自己曾逼死儿子,还是等着他们将来复仇?
秦业当年从养生堂抱走的一男一女,女儿养在自己膝下,就是秦可卿,而那个男孩据说没几天就夭折了。
经过这次的刺杀案,贾璋则有了些不一样的猜测。
正是受此牵连,才导致贾家爵位一落千丈。
对比同属开国八公的镇国公府,牛清之孙牛继宗仍能袭一等伯,这才是国公家族的正常传承。
当然不仅仅是贾家,八公十二侯,以及许多伯爵家族,都被牵连其中,以至于三代之后,各家的爵位大不相同,有的是子爵,有的是男爵,还有的是将军爵。
在此事件中,太上皇虽然死了一个儿子,但平叛时,诛杀、惩罚了一批太子党,翻案平反后,又诛杀、惩罚了一批反太子党,导致大乾朝堂的格局发生巨大变化,和开国时大不相同。
大量的平民和中小贵族得到提拔,占据了如今的朝堂,形成了和开国勋贵截然不同的“新贵”阶层。
贾家,正是这场政治风暴中,跌落尘埃的勋贵代表。
分配完御赐锦缎,贾璋就拿着圣旨前往宁国府的贾氏宗祠,将其供奉在牌位之前。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贾璋,今日蒙陛下恩典,封一等子爵,特来禀告。”
贾璋不确定宗祠里有没有先祖真灵在看着,礼数十分周全。
烧香祭拜后,贾璋才重新回了荣国府。
刚踏进府门,沿途的小厮丫鬟们,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敬畏,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给二爷请安!”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
“给子爵爷请安!”
那股子热情劲儿和殷勤的态度,让贾璋都感到有些不适应。
身份地位的变化带来的影响,在这些底层的仆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贾璋加快脚步,回了绛芸轩。
然而,绛芸轩里也并非清净之地。
他刚踏进院门,早已得到消息、翘首以盼的袭人、晴雯、碧痕、麝月等人便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二爷!”晴雯最是活泼,兴奋地拉着他的胳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得溜圆,“您真的被封爵了?真的是子爵吗?”
袭人虽然表面上仍保持着端庄,但眼中的喜色却掩饰不住,“二爷,奴婢们刚才听老太太院里传来消息,说您被封了一等子爵,还当了镇抚使?”
碧痕更是直接,都快贴到他身上了,媚眼含情,“二爷,您可真厉害!”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贾璋都怕这妮子把他“吃了”。
香菱则是站在外圈,没有说话,不争不抢,脸上却露出对他毫无保留地崇拜。
贾璋被她们围着,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比我还激动。”
“该干嘛干嘛去!”
“那能不激动吗?”晴雯笑靥如花,“二爷今天露了脸,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脸上也觉得光彩啊!”
“得了!”贾璋无奈笑道,“袭人,去拿银子,院中无论丫鬟还是嬷嬷,都赏一两银子。”
院中众人都笑着行礼,齐声道:“谢二爷赏!”
贾璋摊了摊手,“如此,总能让我进去了吧。”
几个小丫鬟和嬷嬷们这才散去,但脸上的喜色却丝毫不减。
以往,宝二爷只是被老太太宠爱,但他们的实际地位却不高。
以后,他们可就是府里最有权势的下人了。
宝二爷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东西,就够他们全家衣食无忧了。
贾璋刚想进房间休息,却见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四人联袂而来。
四人刚一露面,便让整个院子都亮了几分,增色不少。
美景还得美人配啊!
“二哥哥!”探春一见贾璋,立刻上前屈膝行礼,“给二哥哥道喜了!恭喜二哥哥封爵!”
贾璋连忙上前将其扶起,“三妹妹,咱们兄妹之间,无需如此多礼。”
他又看向黛玉几人,“快进来坐吧,外面冷,别冻着。”
将几人迎进房间,茜雪忙上前倒茶。
众人刚进去,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被桌上的三匹锦缎所吸引,其做工精细,丝线均匀,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顶尖布料。
一匹是淡青色的,上面织着梅兰竹菊的图案,清雅脱俗;一匹是藕荷色的,织着牡丹花样,雍容华贵;还有一匹是月白色的,织着云纹和如意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黛玉眼波流转,轻轻瞥了一眼那淡青色的,随即将目光移开。
贾璋见她目光落处,顺势笑道,“林妹妹,这匹淡青色的,清新脱俗,正配你的气质,是专门给你留的。”
黛玉见三春都露出羡慕的神色,而桌上又只剩三匹布,撇了撇嘴道:“我要这劳什子做甚?我才不要呢。”
贾璋知道她是顾虑其他姐妹,若她独得了,保不齐让姐妹们心里生怨。
他从旁边的托盘中取出三个十两的金元宝,分别递给迎春、探春和惜春,笑道:“今儿我得了赏,也没什么稀罕玩意儿,只有这点东西,你们便拿去玩吧。”
“或打件首饰,或买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全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三春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金锭,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每月的月例也才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她们而言,不算是小钱。
探春推辞道:“二哥哥,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贾璋不由分说,又看向黛玉,“林妹妹向来是不喜欢这些金银俗物的,这匹布便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偏心了?”
说罢,不等黛玉拒绝,忙招手唤晴雯,“晴雯,把这匹布给林妹妹送过去。”
晴雯应声上前,抱起那匹淡青色的锦缎就出去了。
黛玉见状,嗔了贾璋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耳根微微泛红,心绪翻涌。
她知道,宝玉此举,其实就是为了送她那块布,还搭上了三百两银子。
就在这时,贾璋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叮——”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薛宝钗身为你的妻子,宿主不该厚此薄彼。】
【触发今日任务二:让宝钗得到同样的待遇!】
贾璋暗自腹诽:糟糠之妻?
我连她的手都还没碰过,算哪门子妻子?
这智障系统,早上还说他和秦可卿有姻缘,要他为秦可卿解决麻烦。
合着他是一个没吃着,责任倒是一个都不少!
就在这时,惜春看着漂亮的锦缎,又看向手里黄澄澄的金元宝,童言无忌道:“宝二哥,我不喜欢金子,我也要这个。”
说着,她的小手指着月白的的那匹锦缎。
贾璋闻言,顿时有些为难。
他现在只剩两匹布了,一匹还要给薛宝钗,他实际上也就只有一匹。
人家隆正帝御赐的锦缎,如果他从来不穿,让隆正帝怎么想?
你丫是不喜欢内造锦缎,还是对朕不满意?
即便只是穿出去做样子,他也得留一匹!
贾璋伸手轻轻点了点惜春的小脑袋,“不,你不喜欢。”
“金子多好啊,想买什么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那不比布实用多了?”
惜春撅起小嘴,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黛玉见状,柔声替贾璋解围道:“惜春妹妹,一匹布,我一个人也用不完。”
“等你哪天要用了,只管来我这儿拿就是。”
惜春听了,立刻转嗔为喜,跑过去挽着黛玉的胳膊摇晃:“还是林姐姐最好!”
此时的惜春,活泼娇憨,完全看不出半点日后那孤僻冷傲、独自美丽、执意出家的模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温柔端庄的声音:“宝兄弟这儿可真热闹,我在院子里就听见笑声了。”
随着话音,丫鬟挑开帘栊,只见薛宝钗款款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贾璋身上。
贾璋起身相迎,“宝姐姐怎么来了?”
宝钗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贾璋,“母亲听说宝兄弟今儿蒙陛下天恩,封爵授官,心中甚是欢喜,特意让我过来道贺。”
“我们薛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些许俗物,聊表心意,还望宝兄弟不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