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宅,喜财从西角门进去,很快来到二管家赖进的住处。
“怎么这会过来了?可是辉山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边又弄什么幺蛾子了?”
赖进忍不住皱眉,老夫人最近可不安分。
要他说,这老太太就是认不清形势。
如今宁家都起来了,夫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老爷也不是什么愚孝之人。
老夫人却还一门心思的想拿捏儿媳妇。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讨苦吃吗?
“不是,是上次跟您提到的杜家......”
张管事三言两句,就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这...这我也做不了主,刚好今儿夫人在家,你随我去见夫人吧!”
赖进说着,便带着张管事去主院见宁氏。
“杜家收青麦了?可有说是什么缘故吗?”
宁氏皱眉,这也没到收麦的时候啊!
“小人无能,没能打听出来!杜家人口头紧,又跟咱们无甚来往,实难打听!”
张管事叹气,他也不是没打听过。
但是杜家人的嘴跟蚌壳一样,啥也没问出来,倒是顺走了他几个饼子。
“算了,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某些人贪得无厌,把人得罪死了!”
想起她那糊涂的婆婆,宁氏就一阵头疼。
不过这话赖进和张管事可不敢接,只好在一旁尬笑。
宁氏可以吐槽自己的婆婆,他们作为奴才,能吐槽自己的主子吗?
肯定不能啊!
“夫人...如今咱们要不要收麦啊?”
张管事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这事我还得跟那老东西商量一下,你且在这里等着吧!”
宁氏说着,又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何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
“问夫人好!”
见宁氏过来,黄嬷嬷躬身行礼。
“老夫人呢?我来给老夫人请安。”
见黄婆子守在门外,宁氏忍不住皱眉。
这都快吃晚饭的时辰了,怎么还没起来。
“老夫人昨儿夜里走了觉,如今午睡还没醒呢!”
“......那晚上岂不是又走了觉?”
“这...可是老夫人吩咐过,不许打扰她午睡,咱们也不敢喊人......”
黄婆子一脸为难,她就是一个下人啊!
可惜两位主子斗法,受罪的就是她们这些下人。
“都说忠言逆耳,可你们这群谄媚之辈,却只一味的顺从老夫人,根本没有真心为老夫人着想,其心可诛!”
“我作为儿媳妇,自是不能跟着你们这群下人胡闹的,当以老夫人的身体为重。”
“都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咱们应当遵从!”
“若是老夫人长久昼夜颠倒,身体又岂能好?”
“你们这是愚忠!”
宁氏说着,不顾下人们的阻拦,便要闯进去。
“夫人!夫人不可啊!”
“夫人快回去吧!老夫人在休息呢。”
“夫人,快回去吧!”
......
虽说黄婆子一干人等,是老夫人的人。
但宁氏到底是主子,自然是不敢拼命拦人的。
说句不好听的,老夫人她老了!
而宁氏还年轻!
这府里迟早要交到宁氏手里的。
若是现在把宁氏得罪死了,还能有她们的好吗?
因为种种顾虑,下人们根本不敢真心阻拦,到底是让宁氏闯进去了。
“你怎么进来了?!!!”
老夫人嘴里的糕点甚至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见儿媳妇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哟!母亲没有歇息啊!
不知道哪个烂舌根的,跟儿媳说母亲还在歇午觉。
儿媳怕您走了困,特来把您喊醒!”
“不是儿媳多嘴,这些个下人也太没规矩了些,这样的话怎么能乱传呢。
竟然还想拦着儿媳见母亲,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想要软禁母亲吗?”
“依儿媳看,这起子恶奴须得惩治一番才是,不然哪里会把主子们放在眼里?”
“母亲说是不是这个理?”
宁氏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上下打量了老夫人一眼,不阴不阳的说。
黄.烂舌根.恶奴.婆子:“......”,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神仙打架,遭殃的只是他们这些小鬼。
听见这话,何老夫人梗在原地好一会,才附和道:
“是该惩戒一番才是,不过这就不老你费心了,老婆子心里自有成算!”
“母亲心里有数就好,儿媳只怕母亲心里慈悲,把她们纵容得不像样子!”
“说吧!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会,何老夫人终于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
又喝了一口水后,才含糊不清的问道。
反正也被看见了,她都懒得装了。
她是婆婆,难道宁氏还敢把她怎样吗?
“是辉山那边的来人了,说有一户姓杜的人家已经开始收青麦了,问咱们要不要收。
儿媳拿不定主意,便想来问问您的意见!”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宁氏还是把话说得很漂亮。
“什么姓杜的人家?不就是杜若吗?我记得她!”
何老夫人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的说。
这事才英在她耳边念叨了几回了。
“她一个普通的村妇懂什么?咱们可不能跟着胡闹!”
“这麦子还没熟呢?你收来干啥?是你吃还是我吃?”
何老夫人翻了个白眼。
“儿媳想着,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下人,总该是需要吃饭的。”
宁氏极力控制翻白眼的冲动,一字一句的说。
他们做主子的,自然是不会去吃这样的贱粮。
可家里还养着这么多的下人呢,哪里怕没人吃。
甚至她哥哥那边,若是真能夺下世子之位,且还需要何家的粮草支持呢。
“人家收青麦,你们就要收,你们是没有自己的主意吗?”
“家里的下人哪里能吃得了那么多的青麦,这事我不同意!”
“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总是听风就是雨,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出什么事情?”
“再说了,这里是侯城,谁还敢动咱们何家的田地不成?我看你就是瞎操心!”
何老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她何家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需要看一个村妇的脸色行事了?
“母亲,人家虽说只是一个村妇,可也不是一般的村妇。
一般的村妇也挣不下那么大的家业。
更别说她还独身带着孩子逃荒到这里,咱们也不能小觑了!”
“依儿媳看,不若咱们的麦子就收一半、留一半如何?”
“不成!好好的麦子,可不能让你们这样糟蹋了!”
何老夫人坚决不同意。
这个儿媳妇她开始就不喜欢,原因无它,就是主意太大了!
主意太大的女人,别说婆婆管不住,丈夫也管不住她。
她甚至还想反过来做你的主!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母亲......”
“行了,无需再多言!”
“老身累了,你回去吧!”
何老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个宁氏真是越发猖狂的了!
“...是!”
......
“老夫人那边......”
赖进欲言又止的看向宁氏。
“那老东西没同意,但是咱们不能全听她的!”
宁氏面色有些不好。
明明她才是当家主母,却总被那老东西压一头,怎能不叫人气愤。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才能彻底做家里的主,而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回去跟姓刘的说,就说是老夫人的意思,让你们把一半的麦子收了,剩下一半留在地里等成熟了再收。”
宁氏吩咐张守门道。
“这...若是老夫人那边追究起来?”
张守门有些犹豫。
他怕死!
若是老夫人追究起来,夫人是主子肯定没事,最多就是禁足几天罢了。
甚至都不用禁足,就是训斥几句的事情。
但是他们这些下人就惨了......
“怎么,我还指挥不动你们了?你们也成了老夫人的人了?”
“不敢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既不是,那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办差,至于老夫人那边,自有本夫人顶着,定不会赔上你们的小命的!”
“是,夫人大义!!!”
听到这里,张管事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跟老夫人反复无常不同,夫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在他看来,有时候甚至比家主何良翰更强一些。
若不是女儿身,定不会屈就在这后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