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进村的时候是在一个下午。
那是个好天,不冷不热,孙五斤正在院子里教明珠武艺。
孙五斤是个老兵,作战经验丰富,能教会明珠很多东西。
杜若的经验都是在末世里摸爬滚打,自己琢磨出来的,不成体系。
她能教的多是单打独斗的狠招,但是需要多人合作的团队作战,她就不擅长了。
秉承着不学白不学的思想,杜若还让宋河生教军队后勤怎么调度粮草,怎么维持日常运转。
知识是自己的,甭管用不用得到,学到了就是赚到,毕竟好老师难得。
若是天灾之前,明珠是绝对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师的。
当然,教习这些内容的时候,杜若通常也会在一边旁听学习。
“杜姐,不好了!有一群人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手里都拿着家伙呢,看着不像是村里人。”
“好...好多人!”
就在几个人说话间,陈墩子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今天白天轮到他和姜格值班。
姜格在二楼走廊放哨,他则是出去巡视田地去了。
人多力量大,现今地里,除了种小麦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撒上了菜种。
就算不能时刻守着,但是白天值班的人,还是需要去地里转一圈的。
“不是村里人?”
“对!他们穿得很脏、很破旧,看着像是刚逃难来的!”
逃难来的?
不会是山海关那边的流民冲进来了吧?
杜若跟宋河生对视一眼,发现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姜格、宋河生、孙五斤,你们仨带着明珠守在二楼,除了常用的武器,弓箭也留给你们!”
杜若很快冷静下来,看来可能要有一场恶战了。
想了想又道:“攀爬的绳索也会留给你们,必要的时候,可以逃窗跑了,切不可恋战!”
“切记,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房子和粮食咱们后面可以再抢回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娘?”
明珠有些紧张的看向阿娘。
“一定要跟着叔叔和伯伯,知道吗?
你的刀我也会给你,要保护好自己,晓得不?”
杜若摸了摸明珠的头。
她不可能陪着明珠一辈子的,她一定要学会成长。
“嗯嗯!阿娘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明珠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上次还杀了一个盗贼呢,也没什么可怕的。
“小杜,你就放心吧!俺老孙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小明珠周全的。”
孙五斤拍着胸脯保证。
“对啊!杜姐,你放心,只要我们还在,明珠就不会出事。”
宋河生也连忙保证,他如今是真把明珠当作自己的学生看待的。
更别说明珠还是雇主的孩子,若不是没有杜姐,他们早就饿死了。
“那就拜托你们了!”
说着,杜若弯腰行了个大礼。
“这都是应该的!”
“是啊!杜姐不必客气。”
......
又客气了几句,杜若才开始说接下来的安排。
“石墩子和陈大夯跟着我守在院门口,必要的时候咱们就直接杀出去!”
杜若眼神里透着凶狠。
“是!!”
两人齐应了一声,抽出自己的大刀,便跟着杜若往门口去,其他人则快速上楼了。
就在三人靠近门口的时候,那群流民也到了近前。
跟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流民的人数众多,粗略估计,可能得有五六十人。
杜若打眼一瞧,为首的几个人里,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哦豁!
“钱二,是你啊?你还活着呢?”
“你把村里卖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钱二,杜若有些遗憾。
上次竟然让他跑了,真是可惜了!
若是上次就把这小子解决了,可能就不会有今天这事了。
“杜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想起上次的偷袭,钱二还心有余悸,这娘们太邪门了!
他们那么多汉子,除了他,竟然都没活下来。
钱二放完狠话,转头一脸谄媚的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强哥,这个女的就是我说的杜若,她是村里的大户,家里人口又少,肯定有不少存粮!”
“您看这房子多结实啊!若是咱们能安顿下来,还愁没有落脚的地方吗?”
“这房子确实不错,回头记你一功!”
看着眼前矗立着的二层小楼,骆文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大丫的事情?”
钱二一脸为难的看着骆问强。
“哎呀!你说你咋这么小气,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骆文强不高兴的盯着钱二,这小子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他看上赵大丫许久了,已经多次跟钱二明示暗示过。
若是机灵些的,早就主动把人送到他炕上了。
哪里会像这个二愣子一样,时刻提防着,生怕他把赵大丫如何了。
“强哥!”
钱二强忍着怒火,骆文强这个老匹夫,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行行行,只要咱们把这屋子拿下,我就不打赵大丫的主意了。”
骆文强无趣的摆了摆手。
等哪天这小子嘎了,赵大丫迟早要落到他嘴里。
就在两人说话间,杜若那边已经开始进攻了,手里的弓弦一松,就倒下了几个人。
对话被迫中断,钱二两人也加入了战斗中。
让陈大夯守着院门,杜若和石墩子仗着力气大,已经跑出院门来厮杀了。
只见杜若一杆长枪挥舞的虎虎生威,周边顿时倒下了好几个。
骆文强顿时怒了,怒吼一声:“臭娘们找死!”
说着,便提着大刀冲了上去。
他是土匪出身,自然是不怕打斗的,朝廷那群酒囊饭袋,鲜有人是他的对手。
更别提一个娘们了!
可惜这次他碰上了对手,杜若的枪杆劈下来,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没过几招,杜若的长枪便穿透了他的头骨,死不瞑目。
因为对方人数众多,且异常凶狠,跟以前的土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两人一直被围攻。
杜若还好,她力气大,近身搏斗的经验也多,哪怕对方用车轮战,也时不时就能杀几个。
但是石墩子就有些艰难了,毕竟他的力气只是比寻常人大一些,跟杜若这样的怪物没法比。
体力也开始渐渐不支,差一点就中招了。
后面陈大夯也跑来帮忙了,才算撑了下来。
双方火拼了许久,才算把人都拿下了。
“大夯,怎么样?你胳膊没事吧?”
战斗一结束,杜若便问陈大夯。
刚才陈大夯胳膊被砍了一刀,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
“杜姐,没事!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陈大夯捂着流血的胳膊,呲牙咧嘴的说。
“接着!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先洒上!”
杜若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小瓶金创药扔给陈大夯。
为了不耽误伤情,这些日子她都随身带着一瓶金创药,明珠身上也有一瓶。
“谢谢杜姐!谢谢杜姐!”
接住药瓶,陈大夯一脸欢喜的道谢。
原以为回去能有点草药敷着,就算上天保佑了,没想到这年景,还能用上金创药。
看来跟着杜姐果然没错!
“行了,你自己慢慢上药!”
杜若挥了挥手,没有再理会陈大夯,而是向着特意留下的两个活口走去。
“说吧!你们是打哪来的?”
杜若说完,手里的枪杆竖立着叩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谷堆下意识害怕的抖了抖,欲哭无泪道:
“俺们...俺们......”
“不会说话?”
“会会会,俺们是从燕京那边过来的流民!”
“那你们怎么过的山海关?那边的防守已经这么弱了吗?”
“这俺...俺就不晓得了!咱们都是跟着老大来的,听说是跟在宁国公的后面来的......”
陈谷堆挠了挠头,他是真不晓得。
只要每天都能有点吃的,在哪里不是都一样吗?
“宁国公?你们跟宁国公是一伙的?”
“不是!不是!俺们是在后面偷偷跟进来的,说是不让发现的。”
这些杜若听懂了,这群人趁乱溜进来捡便宜的。
就是不知道,这群人跟南方造反的那群流民是不是一伙人了。
“你们有多少人?都是燕京附近的,还是有燕京以南地方的?”
听见这话,陈谷堆先是摇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点头道:
“没有!不对,有!有的!他们都是南方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还是没有?你敢戏弄我?”
杜若眯着眼睛,不高兴道。
“我哪敢骗您啊!”
陈谷堆心有余悸的瞅了杜若一眼。
这娘们就是个杀人魔头,他们这么多人,一大半都是她杀的。
“俺是跟着文强哥在燕京混的,后面南方来了许多流民,文强哥就带着咱们加入他们了。”
“文强哥?”
“呐!那就是文强哥,已经...已经被你杀了!”
陈谷堆讪讪道。
文强哥一死,他以后还不知道跟着谁吃饭呢,这娘们断他生路啊!
杜若顺着他手指着的地方看去,便看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额头上的大洞,还在涓涓流血。
哦,她想起来了,这人就是第一个被她杀的那个。
“山海关如何了,宁国公打到哪了?”
“宁国公已经打下侯城了......”
杜若:“...所以你们是被朝廷追杀,才逃到这里来的?”
既然宁国公已经打下侯城了,不管登基没登记,都是事实上的皇帝了。
对于这群反叛的流民,自然需要诛杀。
“强哥说带着咱们找个落脚点。”
“那原来的皇帝呢?”
“这个俺也不晓得......”
杜若:“......”,算了,她换个人!
“说!皇帝哪去了?”
杜若右脚踩在钱二的小腿上,居高临下的说。
大有他若是不说,便废掉这条腿的意思。
“问你话呢?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见他撇过头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杜若顿时怒了。
脚下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钱二的小腿就被她踩断了。
“啊啊啊啊!”
顿时一阵惨叫声响起,钱二红着眼睛一脸怨恨的看向杜若。
“会说话了吗?”
杜若说着,又把脚踩在他左腿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踩断的意思。
“你!卑鄙小人!”
“还是不能说是吧?”
“能!你想知道什么?”
钱二有些屈辱的闭上眼睛。
“能就行,我劝你最好说实话哦!若是敢欺骗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杜若说完,把枪杆的尖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大有发现他说谎,便一枪刺死的意思。
见他老实了,这才问道:“皇帝去哪了?”
跟刚才那个二愣子不同,钱二明显是个脑袋活络的,肯定会想着法的打探消息。
“听说是往北边跑了,具体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那王句王将军呢?”
姜格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听见这话,顿时紧张的问道。
“为了给皇帝拖延逃跑的时间,王将军死守侯城,已经殉城了。”
听见这话,姜格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双膝跪地,大喊:“王将军!!!”
“王将军...一路走好!”
“呜呜呜......”
姜格捂着脸,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他出身寒微,若是没有王将军的提携,根本不可能混到一官半职。
若是一直都是无名小卒,他应该是活不到这时候,这会坟头的草都几丈高了。
不!
他应该是没有坟的。
“大人,节哀!”
“是啊!王将军是个好人,上天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说不准...说不准是老天爷不忍心让王将军留在这受苦,才把他带走了!”
“是啊!肯定是这样。”
“还请大人节哀啊!”
......
大家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着姜格,连往日里的称呼都冒出来了。
毕竟自从来到杜家后,大家都是兄弟相称,已经很少会喊姜格的官职名称了。
姜格是王句麾下的将领,跟着姜格的几个亲信,四舍五入也算是王句麾下的将士。
此时听见王句死了,大伙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但是要说感情多深,那肯定是没有的,毕竟他们有些人都没见过王句。
只有姜格,因为曾受王句提携,这才如此伤心。
“节哀吧!”
杜若叹了口气,也安慰道。
王句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