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氏王朝气数已尽,上天才会降下灾祸,宁国公要为万民做主。”
“不过依我看,应当是先帝和贵妃断绝了西北军的粮草,并且勒令不能回京,任由将士们在西北自生自灭,宁家才偷偷撤离了。”
宁家人是在上次皇孙打进京城的时候,混乱之中趁机逃走的。
毕竟那会大家的目光都在先帝和贵妃的身上,倒是忽略了宁家人。
“距离当今皇帝登基,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才造反......想来是西北那边的确实没什么吃的了。”
换位思考一下,杜若也能理解宁国公的心情。
就算他原本不想造反,但是手底下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京城已经断了他们的粮草,西北又没什么吃的。
准确的说,一场酸雨过后,整个中原都没什么吃的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的将士们都饿死吧?
站在皇帝的角度一想,也没什么问题。
如今中原粮食绝收,地里都种不出庄稼来了,我连御林军都快养不起了,谁还管你西北军啊?
但是也不能让你回京啊!
想想西北军十万如狼似虎的将士们,若是全部涌入京城,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抽调不出开荒的官员啊!”
开荒的主力是流民,又不是这些官员,需要的人数并不多。
“咳咳...京畿周边的流民也反了!实在没吃的了,他们活不下去了!”
姜格忍不住苦笑。
杜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那京城现在如何了?”
“陛下已经准备迁都到侯城了,到时只要守住山海关,便不会波及到东北地区。
如今逃荒来的,多是京城本地人,原先的流民,已经很少看见了。”
“真的抽不出几个来开荒的官员?”
大景朝原先的官吏人数可是非常臃肿的,常常三个人干一个人的活。
“是...是......”
姜格欲言又止的看了杜若一眼。
又转过头环视周围一圈,见附近没什么人,这才凑近了小声道:
“是陛下不信任这些官员,毕竟曾经忠心耿耿的宁国公都反了,陛下如今已经是草木皆兵了,对这些武将都疑神疑鬼的。
生怕这些将领到东北后,又变成了第二个宁国公,那他便彻底没有退路了。”
“若是派文官过来,又怕镇不住这些流民,引起流民暴乱,又是一场流民起义......”
姜格说完摊了摊手,这还是他去找王将军的时候,将军告诉他的。
不然就凭他一个八品的芝麻小官,哪里能知道这么多信息。
杜若牵着女儿的出来的时候,天气越发的冷了。
一阵寒风吹来,冰凉刺骨,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同时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大雪是十月底来的,这时候杜若娘俩早已经搬进窑洞里住了好些天了。
窑洞不大,杜若用青砖隔成简易的两间房,里面是睡觉的,外面是厨房和活动的地方。
为了保暖,里面还盘上了炕,与外面的炉灶相连。
虽说一般不开火,但是总得补充熟食,砌炉灶也是非常必要的。
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总不生火,也不是个事啊!
至于那些干活的流民,在开完荒后,便付清砖头让他们回去了。
如今已经十多天过去了,想来他们连窑洞都挖好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杜若也没有再去找土烧制第三批砖头了。
而是专心窝在窑洞里整理整理家当,再顺便炒制一些冬天吃的小零食。
逃荒这么久,娘俩一直在路上疲于奔命,这是第一次安下心来倒腾自己的小窝。
这是真正的,属于她们自己的小窝,而不是在路上租住的,别人的房子。
至于荒地,今年已经开了五十亩地出来,剩下的并不急。
那些流民还跟杜若约定着,明年抽时间再来给她开荒。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晓,这些流民中,许多人的窑洞是几家合挖的。
这样速度快,才能确保在下雪之前有地方住。
但是明年有时间和精力后,不少人还想挖一个自家的窑洞。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很快大地就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可惜这大雪虽好看,却也吃人。
围炉煮雪、邀友共饮的闲适和浪漫,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富贵闲人。
与这些饥寒交迫的流民们是不相干的。
相反,对于一些贫苦人家来说,这美丽的大雪,才是他们的噩梦。
食物的匮乏、保暖衣物的欠缺、还有医药资源的稀缺,注定了这个寒冬会死不少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杜若娘俩窝在窑洞里享受着难得的闲适时光。
而不远处的官道上,也迎来了一批流民。
他们正麻木的赶着路,手脚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只凭借着本能在走路。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倒在路上,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身边的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目光都没有停留,很快走远了。
眼看着队伍里的人数越来越少,就在大家都惶恐着,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的时候,侯城终于到了。
排过了长长的队伍,在官吏的呵斥声中,大家被分配到各处。
辉山的登记处,也迎来不少流民。
“不是说给分地吗?地呢?”
乌修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吏。
“是给分啊!这不是下雪么,你们也可开不了荒啊!”
徐瓦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这么冷的天,还要来这凉亭里守着,真不是人干的活。
“行了!我这里先登记着,明年冰雪融化的时候,你们再拿着条子来领地,现在都散了吧!”
“散了?那咱们去哪啊?”
“是啊!这冰天雪地的,咱们能上哪去?”
“官爷,咱们可是应征朝廷的号召过来的,你们可不能不管咱们!”
“是啊!若不是要迁都,咱们也不会过来哩!”
“就没给咱们安排屋子吗?总不能让咱们自己挖洞吧?”
......
这下不仅乌修能,这些流民们都抗议了起来。
“这我哪知道,上头又没给安排,我上哪给你们找房子去!”
徐瓦依旧不耐烦,他自己都住大通铺呢,这些流民还想要房子?
做梦去吧!
“你们不能这样!”
“就是,咱们可是大景的子民,应征朝廷的号召过来的,你们不能不管!”
“说!是不是你们这群狗官,把咱们的东西都贪墨了!”
“肯定是,你看他们吃得脸色红润的,肯定是贪墨了咱们的银子,朝廷让咱们过来,不可能不给安排!”
“把咱们的银子吐出来!”
“就是!吐出来!”
“不然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一些人说着,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镰刀和锄头,一副要找他们拼命的样子。
徐瓦顿时吓了一跳。
他自觉高人一等,他的性命比这帮贱民高贵多了,可不能折在这里了。
当下放缓了语气道:“许是上面还没通知到咱们这里,且容我去找上官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