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没底,只能将人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身子细微颤着,委屈的哭泣声并未停歇。
他温声道:“是王兄做得不好,日后歌儿想如何,王兄都应你,只要不厌着本王,不再避着本王,本王什么都依你的,好不好?”
“乖,不哭了……”
安歌情绪的出口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只觉得自己撼动一棵铁树何其不易,不禁哭得更大声了。
而晏鹤川心尖则是仿佛被绳索生生勒着的疼。
偏偏怀里的娇娇儿是叫他自己惹伤心的。
捧着护着,小心翼翼爱着,到头来回回都是他在令她掉眼泪。
他神色绷紧,一边动作轻柔地顺着她的脊背。
安歌埋着头,随后忍不住伸手,就这么扯着他的衣袍,将哭得满脸的泪抹在他那一身昂贵的云锦上。
她坐在案上,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
连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回回都说什么都应我,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说话不算话!骗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我就不行,连喜不喜欢,想喜欢谁都得王兄说的算!”
“凭什么!”她愤愤地责问着。
“是王兄做错了。不该不正视自己的心意,更不该明知歌儿心里有我,还拒着你,叫你伤心。”
他有些疲累地俯身,将她抱得更紧。
似乎是想为这些时日攒下的所有的不甘与隐忍求一个安慰:“我的歌儿值得世上最好的,我怕我这样的人配不上歌儿……我——”
他眼底的光亮黯淡下了几分,缓声恳切:“我怎会不喜欢你呢……”
他爱她胜过爱这世间的所有。
他怎可能会不喜欢她?
安歌怔愣住了,心中讶异与欣喜交织。
“本王这一颗心何时这般不可控?独独在你这能每回栽了跟头,一次次被你生拉硬拽,险些要疯了。”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你再躲着我同那些七七八八的男子在一处,刻意惹得本王生气,你只管试试。”
“你分明是知道的,你知道我只有你了。”
“回到王兄身边来,可好?”他近乎哀求的语气,连环抱着她的手背都泛着淡淡的青筋。
这些时日她若即若离,见不到摸不着,还得看着她同其他男子在一处,整个人的心绪已然被她牵着跑了。
他不敢想若她真的同旁人成了婚,他会不会发疯……
安歌惊于他这样的人,竟会是因觉得自己配不上,故而才拒着她。
“我说过很多次了。”安歌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在他怀里用那沉闷的声音开了口,“我说过王兄很好,在我心里一直很好。”
“你每回都这样,你总拿我当小孩,你处处周全,想尽全力对我好,事事帮我顾虑,甚至怕我误入歧途,所以会帮我决断。”
“可你从来不考虑你自己,你永远把我放在最前头。哪怕违着心意也要做自认为对我好的事。”
“可是我那几日,真的很难过。哪怕我一直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可我还是很难过。我以为在王兄心里,我与其他女子并无差别,只是王兄的责任,是王兄不得不对我好的。”
“我没有父母,没有了阿音姐姐,我只有你了……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你待我好,是因为你很好,王兄根本就不懂……我只想要王兄开心,只想要王兄能在我身边一辈子,仅此而已。”
晏鹤川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沉闷,还带着一点鼻音地吸气声。
他无措地抱紧了她,低头去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好……那就一辈子都在一起。”
怀里的人娇娇地扭开了头,还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哭腔:“喜欢就是要说喜欢啊……你又不是哑巴……回回不说真话。我……我天天想着怎么钓你我也很累的!”
她吞吞吐吐地嘀咕着,声音断断续续,却一字不落地敲进晏鹤川的耳朵里。
“钓?”他反应了一会儿,语气都带着一点诧异的笑。
“才没有,你听错了。”安歌将他推了推,随后语气凶巴巴地朝他说着,“我才没这么好哄,我今日好端端赏着月呢!你二话不说就把我带回来了!赔我月亮!”
“同什么人赏月?”他眼睛微微一眯,伸手去掐了掐她哭红的脸,“嗯?”
安歌一手将他的手拍开,小眼神带着幽怨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去一旁打湿了帕子过来捧着她的脸温柔又细心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安歌愣愣地盯着他看,毫无保留地看着,他也不躲,也不说,只静静将她擦拭好,再将帕子放到一旁,随后将她从案上抱了下来。
他牵着她的手出了扶光院,安歌鬼使神差地跟着走着,一路来到了摘星阁的最高处。
这里有着一处平台,可俯瞰整个崇明王府,与半座绍京城。
天上明月高悬,月华清润皎洁,笼着人间的万家灯火。
安歌有些惊讶地看向身侧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人:“有这种好地方,今日才带我来?”
“在你未回府时,本王常来此处。看着天上月,念着心上人,在那么多个寻不见你的日夜里,能找到与你相关的也就只有这月亮了,想着你在这天地间的某一处,抬头望月时,与我看的会是同一处风景,便也不会觉得这条路太过漫长。”
他那双深眸在这楼阁灯火的映照下隐隐有着碎光。
安歌闻言,心中悸动,一时失了神。
随后见他轻轻笑了笑:“好似从本王入昭王府的第二日起,从你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本王从那以后的日子,就都被你占着了。”
所以哪怕她离开绍京时只有三岁,他也能十年如一日地盼着她回家,无论她成为了什么样的人,都是他此生要护着的妹妹。
从暗狱走出来的那段日子昏暗极了,若非昭王府,若非义父义母给他带来了那样可爱乖巧的妹妹,他又如何能走得出心里那一片阴霾之地。
“我是王兄的心上人吗?”她那双澄澈的眸子,毫无保留地望进他的眼底。
他这一次未有躲避,带了浅笑应了下:“自然是。”
随后他俯身来,双手按着她的肩头,柔声带着恳切地乞求:“歌儿……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再说吧,今日累了,看会儿月亮睡觉去了。”安歌这次才不想这么快地就原谅他,才不想显得自己很好哄。
傲娇地从他手中撤离,去到一旁的朱栏边,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墨色夜空里高悬的明月。
晏鹤川跟着到她的身边,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也不抬头。
安歌察觉,回过头来,不解问着:“盯着我做什么,不是赏月吗!”
“嗯,赏着呢。”他点点头,没有半分调侃之意,望着她眼底含笑。
可随后神色却一滞,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今夜,谁带你赏的月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