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每日来书院,都会带上许多零嘴,与符今朝一同练琴,也会分给他。
她注意到,她给他的,他会尽数收下,却并不会像她一样,当场就吃。
特别是在她昨日给他饴糖时,他的神色带了些许异样。
想到此前,在后山挖冬笋时,偏偏只有他也去了,还将挖的冬笋都给了她,还有庆淮王府遇刺,他不会武,却也上来挡刀……
思虑间,安歌又弹错了一个音,尴尬地抬头:“抱歉啊符公子……”
“要不今日就到这?天色不早了。”他声音是不同于晏鹤川的轻柔,更为轻慢,还常持着有礼的疏离。
“也好!”安歌点点头。
就在二人一同背着琴出了书院的门时,一支暗箭猝不及防地朝安歌穿来。
符今朝率先瞧见,惊愕间,手下已然有了动作,迅速去将安歌拉拽而来,挡在了她的身后。
好在他身上背着琴,暗箭穿进琴身的声音清晰可见,好在人尚无大碍。
阿镜立刻朝暗卫使了眼色,两名暗卫就已迅速朝着发箭的方向追去。
安歌惊慌地拉着符今朝,让他卸下身上背着的琴,查看后背有没有受伤。
他摇了摇头:“殿下受惊了……有这琴挡着,符某无碍。”
安歌松下一口气。
待看见他打开琴囊布时,那琴身却是被利箭穿破了口子,已然损毁。
符今朝眼底稍显黯淡,安歌瞧见,心中愧疚:“都是为护我才——”
她虽不知此琴是否名贵,但也知擅琴之人,对常抚之琴都是有感情的,想来这张琴于符今朝而言,也是意义非凡。
“我明日就赔你一张新的,这一张,我也会想办法,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不如交给我?我找人修看看?”
二人蹲在书院门前,安歌思量过后,望着他,认真道。
符今朝看向她,想来她身为长公主,修琴的办法比他多,于是轻轻点了头:“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随后意识到她前头说的,忙连忙拒绝:“不过不必赔我新琴的,殿下——”
“本就是我连累的你,该赔的!”安歌未再给他拒绝的机会,收拾着他的琴,拿给赶到的阿镜,就与他告别,“符公子今日也受惊了,早些回府!今日多谢你!”
回到府中,安歌一下马车,便见到匆匆往外赶来的晏鹤川。
他神色焦急地朝她而来,拉着她询问:“可有伤到?”
安歌摇了摇头:“无碍,符今朝帮我挡了,好在他背着琴,箭射在了他的琴身上……就是琴损了……”
安歌示意着阿镜手中抱着的那张琴。
侍从隔着帕子将那支暗箭取下查看后,双手呈上:“王爷,箭上淬了毒。”
晏鹤川凝着神色,隔着帕子接过,看了看箭头的形状,和大致的长短用料,便可猜想是以哪种弩箭发出的。
与当初射杀严居的是相同的样式。
叶书荣。
晏鹤川眼底肃杀渐浓,却是不紧不慢地将箭递还给了侍从:“放箭之人,务必给本王抓活口。”
“是。”
晏鹤川皱着的眉头并未因此缓和,拉着安歌的手进府,一边冷着声朝着身侧侍从叮嘱:“日后殿下周围加派人手,若再出状况,都给本王提头来见。”
他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四周侍从下人纷纷垂首应“是”后,不敢抬头也不敢再出声了。
安歌任他拉着一路去往扶光院,一边看着他连背影都带着肃然,不禁轻轻扯了他的袖子,在他身后轻声道:“王兄生气了?”
“没事的,王兄……我福大命大呢!”
“回头等抓到那放箭之人,我先给他两巴掌!让他给我玩阴的!我现在打人可有劲了!”
安歌作势舞着手,走在前头的人却突然停下脚步来,回望着她。
安歌险些又撞进他怀里,及时收脚,往后退了一步。
“有劲可能防得住暗箭?”他是知此事开了头,便不可能只有这一回。
以叶书荣的狠厉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见她神色微愣,斟酌过后,微微俯身来,用着商量的口吻询问:“明日……不去书院了,本王请先生来府中教你,我们就在府中读书,可好?”
安歌神色有些许黯然,她还是想去书院,想和何沛然、萧渡他们一起,一个人读书,多无趣……
见她沉默,晏鹤川接着道:“本王是怕那书院之中,仍有许多的不定……会殃及你的安危。这叶书荣心思狡诈,若今日无人替你挡下,若没有背着琴,那一箭穿进的可就是心脉……”
晏鹤川眸色沉肃。
安歌知他担忧,也对这一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果然是叶书荣让人杀的我。”毕竟那日在宫中她将话摊开讲了,便是表明了要与叶书荣为敌……
叶书荣定不会放过她。
“依老奴看,殿下喜热闹,一人在府中学,怕是会无趣得很。这书院学子们的底细也都已查清,除非是想被诛九族,不然哪个官宦子弟敢对咱们殿下动手,何况在书院之内,也有廷振司的人看着……今日是暗卫疏忽大意,往后加派人手,详细排查四周,定能护好殿下。”
许内官跟在一旁,缓缓开了口。
晏鹤川是知晓这个道理的,但总归是不放心。
“王兄……无碍的!”安歌望着他保证着,“我日后一定小心再小心!”
晏鹤川看着她这张笃定的神情,知她也不舍学堂中的同窗,也不再强求她留在府中。
但还是提了要求:“明日下午一放课立即回府,不可再逗留。回来本王教你听箭声。”
安歌迅速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听!我竖起两个耳朵听!”
见他神色有了缓和,安歌这才想起还有要事,回头对着抱着琴的阿镜道:“对了!阿镜要记得,明早要买张琴还给符今朝,再找个斫琴师,看看他这张琴还能不能修好!”
“可是殿下,一大早……这琴坊兴许还未开门呢。”阿镜有些为难。
“那要不就……先——”安歌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的晏鹤川出声打断。
“那也不准把你的给他。”
猜测着她可能会说的话,晏鹤川冷着出声,声音带着细微的警示。
安歌转过头来,见他微微蹙了眉心,目光紧紧望着她,唇瓣抿成一线。
“王兄……”安歌连忙解释,“我怎可能拿你送我的琴送人呢!我想说先欠着,书院的琴室尚有一些闲置的琴可用,我等琴坊开了再去买来。”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不可再乱跑了……”晏鹤川尚不能确定今日叶书荣这一箭是真冲着安歌的命来的还是只为无声宣战,但总归是要多提防的。
“他既救了你,此事本王会着人去办,明日一早,本王会让人将琴备好,你再带去给他便是。至于这损毁的琴身,本王也去找人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