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膝盖还在发颤，不是因为累，而是体内那股强行灌入的灵力还没散干净。他能感觉到经脉里像塞了烧红的铁丝，一动就刺得整条手臂发麻。可他没松手，铜铃还死死插在地面裂缝里，像是某种锚点，把他钉在这片废墟中央。
林婉靠墙坐着，左臂从指尖到肩膀全成了灰白色，皮肤下隐约有冰晶游走，像是血管里灌了碎玻璃。她呼吸很浅，但眼睛没闭，盯着江临川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还站得住？”
“站不住也得站着。”他低头看自己掌心，血已经干了，黏糊糊地贴在皮上，“这地方塌了，外卖平台可不会赔我工时费。”
他说完，抬手把系统界面调出来。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幽冥流量包】的倒计时还剩十七秒。他顺手把残余的能量往林婉那边推了一道，暖流刚触到她衣角，就被寒气吞了个干净。
“没用？”他皱眉。
“有用。”林婉咳了一声，“至少让我还能说话。你别浪费积分了，后面……肯定更费劲。”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带着金属摩擦地面的闷响。陈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消防斧扛在肩上，衣服沾着灰，右脸蹭破了一块，血混着汗往下淌。
“你们俩还挺能折腾。”他喘着粗气走近，目光扫过林婉的手臂，眉头立刻拧成疙瘩，“操，冻成这样？”
“小事。”林婉想笑，结果牵动肌肉，只挤出个僵硬的表情。
陈虎没接话，转身一脚踹向角落那个焦黑的铁柜。柜门应声而开，里面滚出一本皮面日记，封面烫着四个篆字：**张氏秘录**。
“我在三楼闻到一股怪味，像是墨汁混着血，顺着管道找上来的。”他捡起本子甩了甩灰，“没想到真让他们藏这儿了。”
江临川接过日记，翻了几页，瞳孔猛地一缩。
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日期、坐标，还有详细的仪式流程。每一场“活人祭”都需要七名二十岁以下的青年，生辰八字必须属阳，身体无病无伤，俗称“纯阳之体”。这些人会被关进特制法阵，通过某种方式抽离精魄，炼化成血晶，最终用来唤醒一个叫“鬼王·玄骸”的存在。
而这座废弃科研楼，只是第一站。
“他们计划了三个城市。”江临川声音低下去，“下一个是南城区旧电厂，再之后是东郊殡仪馆地下库房。”
“殡仪馆？”林婉忽然抬头，“赵铁柱就在那儿守夜。”
“所以他知道的太多。”江临川合上本子，塞进卫衣内袋，“这不是巧合。玄门张氏一边搞献祭，一边派人伪装成解决者去‘平乱’，名声捞足了，资源也吞干净了。”
陈虎一拳砸在墙上，震得天花板簌簌掉渣。“这群穿唐装的孙子，表面供关公讲仁义，背地里拿活人喂鬼？老子当年在边境见的鬼兵都没这么恶心！”
“现在骂没用。”江临川深吸一口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系统弹出新提示：
【任务更新：阻止活人祭扩散】
【目标：摧毁剩余两处祭场】
【奖励：+50积分】
【附加说明：已确认玄门罪证，后续行动将触发通缉机制】
他看完，冷笑一声：“修地府不如送外卖？呵，送外卖顶多被差评，这单要是送不成，整个城都得变停尸房。”
林婉挣扎着想站起来，刚撑起身子就被陈虎按了回去。“别逞强，你现在动一下，整条胳膊都得废。”
“我没想逞强。”她咬牙，“我是怕……来不及。”
江临川蹲下来，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红绳。绳结里藏着一小片玉屑，是他上次任务换来的辟邪物。此刻玉屑正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妈留下的东西，在提醒你。”他说，“它不想你死在这儿。”
林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所以你是说，我妈的遗物比你还关心我？”
“那是。”江临川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人家起码记得给你保平安，我光记得怎么省积分。”
陈虎把消防斧在地上顿了顿：“下一个祭场在哪？”
“还没查完。”江临川望向窗外，天边刚透出一点青白，风从破碎的玻璃缝钻进来，吹得他帽檐晃了晃，“但他们既然敢写名字，就不怕被人找上门。”
“你是说……‘张氏祭场’那四个字？”林婉问。
“太明显了。”江临川摇头，“正常人藏秘密恨不得刻进骨头里，谁会特意留在炸了一半的石头背面？要么是挑衅，要么是陷阱。”
陈虎啐了一口：“管他是不是陷阱，先把人救了再说。南城区那个电厂我知道，荒废十年了，底下有个老式变电室，阴气积了不知道多少年，正好当祭坛用。”
“我去。”林婉扶着墙，又试了一次起身，这次勉强站稳了，“我对气场波动更敏感，能提前发现阵眼位置。”
“你这状态？”陈虎瞪眼，“风吹两下就得躺平。”
“所以我不是一个人去。”她看向江临川，“你得跟着，顺便……帮我报销医药费。”
江临川没笑，只是默默掏出一张符纸贴在铜铃上，又从兜里摸出半瓶红色药水灌了一口。那是系统兑换的“阴气抗性剂”，喝完喉咙像吞了辣椒面，但四肢回暖了不少。
“行。”他说，“但我丑话说前头——要是你半路倒了，我可不背你。”
“放心。”林婉活动了下还能动的右手，“我宁可爬着走，也不让你碰我。”
陈虎啧了一声：“你们俩能不能别这时候打情骂俏？等把这群王八蛋收拾了，我请你们吃烧烤，管够。”
江临川把手机塞回口袋，顺手把青铜指环转了个方向。指环接触皮肤的一刹那，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像是系统在提醒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新消息刚跳出来：
【警告：检测到远程窥视信号，来源疑似玄门监控节点】
【建议立即撤离当前区域】
“该走了。”他抬头，“有人盯上我们了。”
陈虎扛起斧子，一手扶住林婉肩膀：“我背你下去。”
“不用。”林婉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我能走。”
第二步踩实的时候，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江临川伸手扶住了她胳膊，力道不大，却稳得很。
“我说了不让你碰——”她还想挣。
“闭嘴。”江临川低声打断，“你现在不是御鬼者，是伤员。伤员就得听指挥。”
林婉瞪着他，眼神里有火，也有痛。最后她没再动，任由他半搀半架地带着往前走。
三人刚走到楼梯口，江临川忽然停下。
他回头看了眼那块裂开的血晶，残余的红光还在闪烁，像垂死野兽的最后一口气。
“你说……他们为什么非得用活人？”他问。
“因为死人不够狠。”陈虎吐了口血沫，“死人怨气再大，也是断线的风筝。活人不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抽干，那种恨……能撕了天。”
江临川没再说话，只是把日记本按紧了些。
风更大了，卷着灰扑在三人身上。楼下传来远处警笛的鸣响，越来越近。
“警察来了。”陈虎冷笑，“可惜来错了时候。”
江临川拉高帽檐，挡住半张脸。
“走侧门。”他说，“下一站，电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