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判后片刻
绝望是潮。
冷的,稠的,从虚拟会议厅的地板缝里渗出来,漫过脚踝时,带着金属的腥气。
有人靠在椅背上。
头歪着,眼神空得像被掏了芯的枪,嘴里喃喃的,不是话,是碎了的气音:“完了…… 真完了……”
有人双手抱头。
手指插进头发里,指节泛白,像要把头皮揪下来 —— 可揪下来又能怎样?高维文明的审判书,不是揪头发就能撕了的。
“屠杀!这根本是屠杀!”
哭腔炸起来的时候,南美联盟的代表正捏着咖啡杯。杯子是虚拟的,却被他捏出了裂纹,褐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漏下来,滴在虚拟桌面上,像血。他的脸白得像纸,眼通红,瞳仁里映着屏幕上 “文明格式化” 四个字,抖得厉害。
这三个字像火星。
扔在浸了油的干草堆里。
附和声跟着炸了。有人拍桌子,骂娘的话裹着唾沫星子;有人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哭都不敢大声;还有人盯着屏幕,眼神死了,像刚被抽了魂的木偶。
—— 直到那声炸响。
不是雷,是钟。
铸了铁的钟,敲在每个人的骨头缝里,把所有嘈杂都压了下去。
发声的人,坐得笔直。
东亚最高领袖。军装的肩线绷得紧,目光像淬了钢的箭,扫过屏幕上每张脸 —— 没有慌,没有乱,只有决绝,像山,立在潮水里,纹丝不动。
“诸位!”
他的声音里裹着金属的硬,每个字都砸在地上,溅起火星:“恐慌救不了土地!‘元’文明给了审判,也给了战场 —— 一个规则还算公平的战场!”
手指敲在虚拟桌面上。
“咚” 的一声,像警钟。
“《三界争锋》,是唯一的机会。那里不缺热血,缺的是刀。” 领袖的目光转了,像探照灯,落在一个方向,“最快的刀,最利的刀,能撕开黑暗,能看透先机的刀!”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转过去。
祁默。
他还坐着。黑袍(现实里的黑色作战服)贴在身上,肩线笔直,像削出来的。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眼睛里,没波澜,没情绪,却奇异地让人安 —— 像船在风暴里找到了锚,哪怕浪再大,也能稳住。
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有人攥紧了拳头。
领袖的声音更响了,像在宣读战书:“经各国磋商 —— 地球联军要一个统帅。能玩转元宇宙,能捏合全球力量的统帅!”
他的手,指向祁默。
动作慢,却重,像在举行一场只有生死的仪式:“祁默同志,代号‘大风’。国安九处最强特工,《三界争锋》三料第一 —— 等级四十,财富千万金币!”
“唯一隐藏职业‘窃影者’,能藏在数据流里,破虚拟规则!特殊天赋‘网感’,能看元宇宙底层逻辑,能预判规则变动!”
每个头衔,都是一颗定心丸。
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有人猛地睁大眼睛 —— 知道祁默强,不知道这么强;有人点头,眼里的怀疑散了,成了认可;还有人挺直腰板,之前的绝望像被风吹走了,脸上有了光。
“现正式任命:”
领袖的声音在虚拟会议厅里绕,带着历史的重量,压得人耳朵发沉:“祁默(大风),地球联军总指挥!统御所有投入《三界争锋》的力量 —— 军事、玩家、后勤!授予最高临机决断权,无需请示,可调任何资源!此令,即刻生效!”
“即刻生效” 四个字,是惊雷。
炸在每个人的耳边。
全场的目光都钉在祁默身上。
有惊愕,有审视,有怀疑 —— 但更多的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盼,像在黑夜里看见了火。
北极熊将军的手指,不再摩挲军刀柄。之前的冰锥似的眼神,化了点,成了霜,带着认可;西欧领袖的眉头,皱成的川字平了,指腹不再搓袖口的线头,而是按在终端上,指节泛白;北美代表坐直了,之前敲桌面的指尖收了,放在桌上,像在等命令。
祁默站了起来。
没说话。
只是微微颔首。
没有慷慨的誓言,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比任何话都有力量。他的身影在蓝光里,像一棵立在风暴里的树 —— 根扎得深,风刮不倒。
风已起兮。
势已滔天。
虚拟会议厅里的空气,活了。
不再是粘稠的绝望,是流动的力。有人挺直腰板,有人握紧拳头,有人眼里有了光 —— 知道仗难打,可能输,可能死,但他们有了统帅,有了希望。
祁默的目光扫过屏幕。
没停留,却带着力。
他的嘴角,勾了一下。
不是笑。
是锐气,是决心。像刀找到了要劈的东西,像风找到了要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