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的指尖还在颤抖,掌心死死压着胸前口袋。那块晶体的热度已经褪去大半,可他不敢松手。石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骨头缝里,震得他牙根发酸。
它抬起脚,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落下的前一瞬,脑子里突然清晰起来——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直接嵌进肌肉里的记忆:先向左翻两圈,避开碎石凸起,再贴着断裂立柱滑行一段距离。
他没时间想这感觉从哪来,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第一圈,肩膀蹭过一块尖岩,工装撕裂的声音刺耳;第二圈,腿被裂缝卡了一下,但他硬生生拖了出来。巨足砸下,地面炸开,尘土冲天,他整个人被气浪掀到断柱后方,背脊撞上残骸,疼得眼前发黑。
可他还活着。
他靠着柱子撑起半边身子,视线扫过战场。石怪因踩空微微前倾,左眼凹槽完全暴露在外,内部红光跳动不稳。更关键的是,脚下六芒星图案有一角开始变暗,像是能量出现了短暂断层。
“林悦!”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右斜上方,光照它左眼!”
林悦正蹲在另一根断柱后调整手中装置。她拆下了背包金属扣片,用细绳固定残余灯芯,做成一个极小的聚光器。听到喊声,她立刻抬头,目光顺着陈稳所指的方向测算角度。
高处通风孔透下的阳光刚好偏移了一线。
她屏住呼吸,把装置架进石缝,双手稳稳托住底座。
陈稳咬牙站起,拍了下墙面。
石怪果然转向他,脚步沉重地踏出一步。就在它抬腿的瞬间,赵刚抓起一块碎石,狠狠砸向它的左膝关节。
咔——
矿石连接处发出摩擦声,石怪低头查看,动作迟滞。
阳光穿入。
林悦手指轻压开关,一道凝聚的光束折射而出,直射左眼凹槽。
红光剧烈闪动,石怪仰头咆哮,双臂抽搐着试图遮挡。它的身体晃了晃,脚下六芒星彻底熄灭一角,整个结构出现倾斜。
“现在!”陈稳吼出这两个字,肺部像被刀割过。
赵刚和王强早已准备好。两人合力将一根加固钢钎掷出,带着破风声直刺右眼矿核。钢钎命中,嵌入一半,红光猛地一颤,随即黯淡。
林悦甩出手中的金属钩索,缠住石怪颈部,用力一拽。它的头被强行拉低,无法闭合双眼释放冲击波。
李娜从药包里抓出最后一撮燃烧粉,远远抛出。粉末在空中散开,落在石怪肩部,瞬间燃起一阵青烟,气味刺鼻。它本能地扭动,动作更加混乱。
陈稳盯着那对仍在挣扎的红眼,忽然发现左眼矿核边缘有细微裂纹——是刚才强光持续照射的结果。
“打左边!”他喊,“连续击打同一位置!”
赵刚立刻抄起另一根短杆,助跑几步猛力掷出。杆子擦过颈部,正中左眼边缘。裂纹扩大一丝。
林悦迅速解下腰间备用金属片,折叠成三角锥形,交给李娜:“帮我扔准点。”
李娜点头,深吸一口气,在石怪再次晃动的刹那投出。金属片旋转着飞出,精准切入左眼裂缝。
轰——
整颗矿核爆裂开来,红光骤灭。
石怪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叹息。它双臂僵直,全身矿石逐一熄灭,关节处的连接开始崩解。先是膝盖,然后是肘部,最后是脖颈。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砸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埃。碎石四散,烟尘弥漫,大厅终于安静下来。
陈稳靠着断柱缓缓坐下,呼吸沉重。他伸手摸了摸肩后的伤口,布料已经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他没再动,只是低头看了眼胸前口袋——晶体不再发烫,系统依旧没有提示。
林悦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她手里拿着一条干净布条,轻轻揭开破损的工装边缘,开始包扎。
“我们活下来了。”她说。
陈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那堆碎岩上。六芒星图案彻底断裂,地面裂痕延伸至通道口,原本通往外界的拱门已被坍塌的巨石完全堵死,只剩一条窄缝透进微弱光线。
赵刚坐在另一边喘气,手臂搭在膝盖上,额头全是汗。他看着那堵石墙,低声说:“出不去了。”
李娜正检查王强的伤势。他的腿依然不能动,但精神比之前好些。听到动静,王强抬眼看了看四周:“至少还活着。”
张宇站在角落,一直没说话。他先前想溜,却被林悦那一脚伤了膝盖,现在走路仍有些跛。他盯着那堆碎石,眼神闪烁,似乎在计算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大厅恢复平静,只有头顶偶尔掉落几粒碎屑。震动停止了,可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像是风暴过去后的死寂。
陈稳慢慢抬起手,摊开掌心。那块晶体静静躺在那里,表面流转着极淡的光晕,像是还有东西没结束。
林悦注意到他的动作,皱眉:“它还没完?”
陈稳没回答。他想起刚才沙漏浮现的那条路径——精准到每一个转折、每一寸距离。那种感觉不像偶然,更像是某种规则在背后推动。而每一次触发,都需要一次真正的濒死。
他握紧拳头,把晶体重新塞进口袋。
赵刚撑着地面站起来,走到堵死的通道前,伸手推了推巨石。纹丝不动。
“得想办法搬开。”他说,“不然谁都走不了。”
李娜扶着王强挪到稍开阔的位置,取出最后一点止血粉重新敷药。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对方。王强咬着牙没吭声,额角却渗出冷汗。
林悦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厅损毁严重,多根立柱断裂,地面布满裂痕。但她注意到,那些裂纹的走向并不随机——它们隐隐指向中央区域的某个点。
她走过去,蹲下查看。
裂缝交汇处,露出一小块平整的石板,边缘刻着模糊符号。她伸手拂去灰尘,指尖触到一道凹槽,形状像是手掌印。
“这里有问题。”她回头叫陈稳,“过来看看。”
陈稳扶着断柱慢慢起身,每走一步肋骨都传来钝痛。他走到林悦身边,低头看那石板。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晶体突然轻轻震了一下。
很轻微,像是心跳。
他愣住。
林悦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陈稳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块石板。他忽然意识到,刚才沙漏提示的逃生路线,终点并不是安全区——而是这条裂缝的起点。
它把他引到了这里。
他伸出手,掌心贴向石板凹槽。
指尖刚碰到表面,整块石板突然下沉半寸,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