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拉古镇的行动报告被列为最高机密,后续的清扫、证据固定以及对那个境外风水窃取组织的全球追查,由更专业的部门和力量接手。他们这个行动小队,特别是花筝,得到了总部的高度嘉奖和……一纸措辞严厉又充满关怀的强制休假令。
“鉴于花筝同志身体状况仍需恢复,且近期连续执行高强度任务,精神与肉体均需充分调养,特批准为期三周的疗养休假。务必彻底康复,不得以任何理由提前结束。后面还跟了个括弧,笔迹略显潦草,像是后来加上去的:花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好好在学校待着!——林砚秋。
于是,在晏十七像对待一件珍贵出土文物般,仔细检查了她右臂新生经脉的每一寸跳动,又塞了满满一背包标注着“一日三次”、“温水送服”、“忌辛辣生冷”的瓶瓶罐罐后,花筝被“遣返”回了熟悉的大学校园。陆明烛依旧话不多,但在她临上车前,将那把“清影”剑用素布仔细包好,递到她手中,只说了两个字:“慎用。” 孟婆九则一边帮她扛着那包沉重的“慰问品”,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会通过“特别通道”随时关注她的动态,顺便哀叹自己因为动用勾魂镰处理后续又被下面的领导扣了绩效,还得写八千字的行动报告。
从弥漫着硝烟、邪气与龙脉震颤的边境战场,骤然空降回充斥着丙烯颜料味、电脑风扇嗡鸣、以及室友追剧外放音的大学宿舍,这种时空切换带来的错位感,让花筝足足懵了两天。
第一天她几乎是在昏睡中度过的,仿佛要把之前透支的精力全部补回来。宿舍里,王诺对着数位屏疯狂赶稿,梅黎捧着平板看综艺笑得花枝乱颤,钱章章则戴着耳机安静地翻着专业课课本。这种平凡而喧闹的日常,竟让花筝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心。她躺在熟悉的床上,听着室友的键盘声、笑声和翻书声,闻着空气中混合着泡面、香水和淡淡颜料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二天傍晚,她才真正清醒过来,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夕阳将对面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暖金色,楼下篮球场的呐喊声隐隐传来,抱着书本的学生三三两两穿梭在林荫道上。这一切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臂,新生肌肤光滑莹润,触感敏锐,体内那缕微弱的灵力如初春解冻的溪流,虽然细小,却异常清澈坚韧,流淌间带着淬道青炎留下的、若有若无的温热感。只是,当夜深人静,宿舍熄灯后,偶尔脑海中会不受控制地闪过勐拉古镇那冲天而起的邪气、母茧爆炸的刺目光芒、以及山本那双疯狂而冰冷的眼睛,让她在黑暗中骤然惊醒,需要紧紧握住枕边的雷击木符和放在床头的清影剑,才能驱散那瞬间的寒意,重新入睡。
真正的挑战从第三天正式回归课堂开始。毕竟作为一名大学生,她落下的不仅仅是文化课,还有一堆要命的专业作业。
“花花!你终于活过来了!”
梅黎凑过来,“你这是又去做什么大任务去了?
瞅着这小脸都瘦了。”她顶着一头因为熬夜而格外狂野的头发,抱着一叠厚厚的草图和一沓打印资料,“砰”地一声放在花筝的书桌上,差点震翻了她刚泡好的、晏十七叮嘱必须喝的枸杞养生茶。“不过作业还是要交的!这些都是我们几个去你们班要的作业。‘城市记忆’主题的公共艺术装置方案,下下周就要终期答辩了!还有,构成课的肌理作业你交了吗?色彩构成的那套色稿你再不画,老张就要给你记零分了!”
花筝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任务,又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只开了个头的民俗学论文,温砚帮忙选的题,美其名曰与她“兴趣”相关,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如何用剑气精准破坏邪阵节点,或者如何分辨不同性质的阴煞之气上,突然要切换回研究用户痛点、画草图模型、搭配潘通色卡,这种认知上的落差比任何精神冲击都让人眩晕。
“还有啊,”王诺从手绘板里抬起头,插嘴道,“花花,你错过好多八卦!就那个顶流凌曜,他们团要来我们市开演唱会了!听说内部票抢疯了!你之前不是还帮过他吗?有没有门路搞到票啊?” 钱章章也摘下耳机,温和地补充:“是啊,花花,你身体刚好,也别太拼了,作业慢慢补,重要的是休息好。”
花筝:“……” 感觉压力比独自面对一群冥羽死士时还要庞大。至少死士不会催她交色彩构成作业。
她不得不开启疯狂补课模式。白天背着画筒穿梭于各个教室和图书馆,恶补落下的艺术史和设计理论;晚上则扎根在宿舍或者专业教室,对着数位屏画到眼冒金星,或者摆弄那些让她头大的模型材料。右臂虽然灵力恢复缓慢,但用来握笔画画、切割板材却异常稳定精准,仿佛经过青炎淬炼后,对力量和角度的控制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算是唯一一点安慰。
日子仿佛真的被强行拉回了普通大学生的轨道。偶尔,孟婆九会溜达过来,以“探望病号”的名义拉她去校门口小吃街“改善伙食”,唾沫横飞地跟她分享在渡口镇听到的地府最新八卦,比如某朝代的某个着名贪官终于熬完了油锅刑期,准备投胎成清官了。而花筝会蹭梅黎的零食边吃边赶稿,也会向学霸钱章章请教那些让她头疼的文化课。还有王诺会给她安利她家“功德偶像”凌曜的最新舞台。花筝对追星依旧兴趣缺缺,但不得不承认,在赶稿赶到头秃的时候,看看帅哥唱跳视频,确实能有效缓解视觉疲劳和精神压力。
期间,行动组那边也断断续续传来一些消息。勐拉古镇的后续处理基本完成,那个境外风水窃取组织的几个外围据点被顺利拔除,但核心成员如同泥鳅般狡猾,大多及时切断了线索,潜入更深的水下。关于“黑羽”印记和龙脉窃取计划的调查,转入了由国家层面主导的、更深层更隐秘的阶段,暂时不需要花筝这类“一线人员”介入。处里按照规矩给花筝的账户打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奖金和营养费,苑烨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很温和,反复叮嘱她“珍惜校园时光,好好吃饭睡觉,暂时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从脑子里清空,这是命令,也是为你好”。
花筝也确实在努力“清空”。她重新捡起了因受伤和任务而搁置的业余爱好——用数位板画点轻松的小漫画,主要内容是吐槽设计系牲口的日常比如《论deadline前夜的咖啡消耗量》、《与导师沟通的十大酷刑》,或者记录校园里遇到的搞笑瞬间比如图书馆睡觉流口水的学霸、为了抢食堂鸡腿而飞奔的同学们。她还被王诺强行塞了凌曜所在男团的应援手环,虽然从不戴,但偶尔点开推送看看,觉得那些光影变幻的舞台和活力四射的表演,确实充满了生机勃勃的“阳气”,看着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