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宝的手刚从石板边缘缩回来，指尖还沾着灰。那块塌陷的青石卡在墙角裂缝里，露出向下的阶梯，窄得只够一个孩子侧身通过。
“别下去。”大宝压低声音，蹲在洞口边缘，“昨天妈妈查过东墙信号断了两次，现在不是乱跑的时候。”
二宝却已经半只脚踩了进去：“可猫是从这儿钻出来的！我们白天看见的那只黑猫，它尾巴尖有白点，和监控里一模一样。”
三宝往前凑了半步：“要是有人偷偷进出呢？说不定跟那个没车牌的车有关。”
四宝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台阶边缘——上面有新鲜的泥印，鞋底纹路清晰，不是野猫留下的。
大宝盯着平板屏幕，刚调出的红外回放显示，十分钟前确实有个热源从花园掠过，直奔这面墙，随后消失。他咬了下嘴唇：“只能看五分钟，看完必须撤。我来记路线，你们跟紧。”
五宝第一个滑下去，被三宝一把拽住后领：“你最小，最后进。”
昏暗的阶梯往下延伸七八级，尽头是一扇木门，铁扣锈迹斑斑。大宝没碰把手，而是用袖子裹住手指轻轻推了下——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没有锁死。
一股陈年纸张混着木头腐朽的味道飘出来。
他们挨个钻进屋内，大宝最后一个进来，顺手从外侧顶了根短木棍在门缝下，防止突然闭合。二宝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房间：靠墙摆着几个老式樟木柜，桌上摞着泛黄的册子，墙上刻着一圈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又像图腾。
“这是什么？”二宝小声问。
“别碰东西。”大宝把平板架在桌角，开启拍照模式，“这些符号……我在族谱附录里见过类似图案，但没这么完整。”
四宝绕到柜子后面，发现地面有一圈浅浅的凹痕，形状像五角星。“这里以前摆过什么东西，被人搬走了。”
三宝守在门边，耳朵贴着门板：“外面安静得很，连风声都没有。”
话音刚落，二宝手一抖，碰倒了桌角一个小铜铃。铃声不响，只发出一声闷震，像是被什么吸住了声音，整间屋子的空气都颤了一下。
所有人僵住。
五宝眼眶瞬间红了，却被四宝迅速捂住嘴，轻轻摇头。
几秒后，远处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们头顶的位置。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内容，但能分辨出是管家和另一个男人。
大宝立刻关掉手机光源，挥手示意大家躲进最大的那个柜子。柜门有缝隙，能看见门外透进一丝微弱的灯光——有人正站在通道入口处，低头查看那块松动的石板。
“今天风大。”陌生男声说，“可能是树枝砸的。”
管家没应声，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在掌心掂了掂：“石板下面有刮痕，最近动过。”
“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必。”管家直起身，“等宴会开始，她顾不上查这些。先把东西放好，明天再换新标记。”
脚步声重新响起，渐渐走远。
柜子里没人敢喘大气。直到确认外面彻底安静，大宝才掏出平板，点开蓝牙连接家里的监控机器人。
“按计划。”他轻声说，“客厅花瓶方向。”
四宝点头，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戴上，手指悬在遥控键上。
大宝操作界面，将机械臂移动到花瓶底座旁，缓缓发力。几秒钟后，一声清脆的“砰”从主楼传来，紧接着是佣人惊呼的声音。
“快走。”大宝拉开柜门，一个个把弟弟妹妹扶出来，“原路返回，别留下痕迹。”
五宝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那本写着“祭仪录”的皮质笔记本就躺在桌上，封面掀开一角，露出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最上方画着一个带编号的图案——和他手腕内侧出生时就有的胎记一模一样。
他们爬上地面，把石板勉强推回原位。大宝又用落叶盖住边缘裂痕，拉着五宝迅速离开。
回到儿童房，五个孩子挤在床角，谁都没脱鞋。大宝打开加密群聊，传了三张照片：墙上的符号、桌上的笔记本封面、以及那枚铜铃的特写。
【发现异常关联】他打字，【族谱资料库里有个分支记录被加密了，权限等级高于妈妈现在的账户。】
【那个铃声不对劲】二宝回复，【我耳朵嗡了几秒，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管家提到‘换新标记’】四宝写道，【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在替换某些东西？】
【妈妈今天一直盯着工牌看】五宝发了个语音，声音很小，【她以为我们在睡觉，其实我一直睁着眼。】
【先不说】大宝最后输入，【她正在准备宴会礼服，不能让她分心。但我们得盯住那个房间。】
窗外，庭院灯忽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苏瑶站在卧室穿衣镜前，手里拿着一条珍珠项链，反复比对着礼服领口的高度。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原因。手机放在梳妆台上，屏幕朝下，震动了一下，是集团发来的宴会流程确认通知。
她没去拿。
目光落在地毯边缘——那里有一小撮潮湿的泥土，像是谁从外面带进来又蹭掉的。
她蹲下身，指尖捻了捻，土质偏沙，不像花园表层的黑壤。
“奇怪……”她喃喃一句，起身走向窗边，拉开窗帘想看看外面有没有脚印。
就在这时，楼道感应灯亮了。
她停下动作，静静听着。
脚步声经过门口，停顿一秒，继续向前。
是巡逻的佣人吗？
她没动，直到脚步彻底消失，才转身去浴室洗手。水龙头哗哗作响，镜面逐渐蒙上一层薄雾。
而在儿童房，五宝悄悄掀开被子，赤脚走到书桌前，把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塞进玩具熊的拉链夹层。纸上是他凭记忆画下的那个符号，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妈妈不能知道的地方**。
大宝在床上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手里握着平板，后台程序仍在运行——它正尝试破解族谱加密文件的第一层密码。
进度条缓慢推进，数字跳动。
三宝坐在窗台边，手里攥着一根从密室门口捡回来的铁钉，反复摩挲顶端的刻痕。
二宝抱着膝盖缩在角落，耳朵还在隐隐发烫。
四宝轻轻拍着五宝的背，直到他呼吸平稳睡去，才抬起头，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句话：**今天，我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妈妈还不知道。**
楼下大厅，管家站在一面落地钟旁，取出一枚金属片插入钟摆底部。咔嗒一声，内部齿轮轻微错位，时间指针慢了七秒。
他退后一步，看着钟面静默片刻，转身走入暗廊。